李子航離開後,蔣耀五坐在椅子上,臉色變幻了好幾次。
此時,教室裡隻有他一人,他轉過頭看向後方李子航的座位,雙手捏緊成拳,便朝著其座位快步走去,伸出手,就想要將他的書桌給掀翻,將李子航的凳子給砸爛!
可,手掌伸到一半,他的耳旁,卻又仿佛響起了李子航剛剛最後說的那句話,是陳雅芝說,讓李子航不要揭穿自己。
陳雅芝她……說自己隻是一時走錯了路,自己的本性並不壞……
過往種種,浮現眼前。
兒時因難以忍受家暴,母親逃離了父親,留下蔣耀五,獨自一人蝸居在農村的那個小屋子裡,那個小屋簡陋破舊,下雨漏水,樓梯濕滑,蔣耀五下樓時,一不小心摔斷了腿,可是,暴躁的父親不但不把他送進醫院,反而對他拳打腳踢。
那種刺骨的心寒,難以遏製的疼痛,將蔣耀五吞沒,化成難以磨滅的恐怖印記,永遠印刻在他的心中。
直到十二歲那年,父親病逝,已經再婚的母親,將他接來了金陵。
他擁有了後爸,和另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那個家,很溫暖,可是,蔣耀五卻隻感到疏離。
後爸有時無意透露出的嫌棄厭煩眼神,弟弟偶爾顯露出來的一抹譏諷和鄙夷,以及……以及母親看到自己那條瘸腿時,眼底深處的痛苦和憎恨。
對,母親憎恨他,他感覺,自己就是母親心裡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每每出現在母親麵前,傷口就會再次破裂開一次。
所以,母親感到痛苦,為他一直以來在那個人渣身邊,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而痛苦,但同時也憎恨他,憎恨他的存在,總是會讓母親回想起那段不堪,痛苦,惡心的過往。
所以,他選擇了逃離,離開家,住進了學校,每個節假日,都會找各種理由,呆在學校,不再回家,他宛如這世間一顆孤獨的浮萍,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這些事,深埋在蔣耀五的心中,讓他變得敏感多疑,變得嫉妒扭曲。
他總是能看到每個人眼底最深處所流露出的惡意。
在高一那次的體育課上,因為不想被同學視作異類,他強撐著跑完了體育老師布置的八百米任務。
可還是因為他那條跛足所展現出來的怪異跑姿,引來了同學們的譏諷,鄙夷。
從那天以後,他從每個同學的眼中,都看到了對自己的嫌棄,鄙夷。
隻有李子航和陳雅芝兩人例外。
但是,李子航是眼神漠然,他就仿佛一個遊離於周遭一切的上位者。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雖然沒有嫌棄,沒有鄙夷,但李子航看他的眼神,卻讓他感到更加難受,因為那是一種完全的忽視。
所以,對於李子航,蔣耀五一直十分討厭。
可,陳雅芝卻不同,坐在陳雅芝後排的蔣耀五,總是能從陳雅芝的眼中,看到一種溫暖和恬靜。
她不會因為自己的跛足而厭憎,嫌棄自己,更不會像某些女生,明明心底裡很瞧不起自己,卻故意要裝作大方,同情自己。
陳雅芝,是真正把他蔣耀五當成一個平等的同學來對待。
所以,高中這兩年多以來,蔣耀五一直在心中暗戀著陳雅芝,越喜歡,就會越自卑,越自卑,心裡就會越扭曲。
直到,陳明將李子航叫去了辦公室,從同學們口中的話裡,真正坐實了陳雅芝和李子航可能在談戀愛的事情,蔣耀五心中積累已久的嫉妒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