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韓驍再次顫抖起來,這是全然沒有刻意掩藏的顫抖。
他忍著顫抖,雙手摸上那根橫梁,慢慢地往外抽。
空氣裡似乎凝著無法言說的味道,豹子一生中從沒有真正見識過這種味道。
他殺過人,準確來說是有很多人,常有人看著他的眼睛說:你的眼裡有殺氣,他常以為自己殺的那些人已使他看透了死亡,可直到今天,他知道自己錯了。
若自己眼裡的那點東西尚可以被稱作“殺氣”,那麼現在空氣裡凝固的東西,便是死亡。
一種涵蓋在這人所能觸及到空間裡的“死亡”,它方才沒有,現在卻悄然流露出來了,很難說明它到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人心,是不會騙人的。
它實實在在,它真真切切,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它讓人發自靈魂的顫抖。
韓驍當然也兀然感到這死亡的氣息,而且他還清晰地感覺到,這無形的刺似乎以看不到的方式、以命運的層次化在這個空間裡,緩緩地將自己包裹,緩緩地刺進自己的身體。
他的靈魂在某個地方痛苦地嘶喊,可縱然如此,他還是抽出了那根橫梁。
縱然如此,縱然他麵對著這樣一個人,縱然這個人處在此時他尚不能惹指的高度,但他仍有必須要做的事。
小花在他手上!那是他如今在這個世上,他身邊唯一可以算親人的女孩。
他抽出了橫梁,他握緊那橫梁的一端,沒有花架子,沒有前動作,沒有挑釁或示威,也沒有招式,隻是狠狠地、用儘全力朝那人腰間掃了過去——
他要反抗!
在尚未出手的時候他就已知道這攻擊隻能稱作反抗,而不是搏鬥,即使那個人還沒有對他出手。
橫梁輕輕地被擋住,這在常人看起來足以掄死一頭大象的攻擊就這麼被輕輕地擋住了。
沒有重擊在銅牆鐵壁上的撞擊感,即便再大的力量相對衝,那也應會有非常猛烈的、對周遭事物的波及感。
可這根橫梁在那人手裡並沒有,它隻是輕輕地被擋住了。
長發長衫的人仍麵無表情。
他擋住了橫梁,下一刻隻是輕輕一推,那橫梁朝韓驍仿若是在沿著時間的罅隙般、緩緩撞過來。
它撞過來的速度慢得仿佛在上頭放一個蘋果都不會掉下去,可韓驍偏偏控製不了自己的雙臂,自己的雙臂跟著那橫梁一起移動。
橫梁未至眼前,韓驍的胸腔似乎就要炸開。
他清晰地有了那根橫梁的影像未到眼前但實際上已撞在自己胸膛上的感覺。
“噗”一口鮮血,韓驍往後飛去,掙紮著再爬起來,那邊的人不見了。
小花也不見了。
“小花......”
想喊喊不出來,韓驍嘴裡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這時候,一個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他。
同時,一個聲音傳過來:“放下槍!”是豹子。
老三不聽,也不看豹子,他隻是低吼:“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還不如趁現在殺了他!”
他迅速地就要扣動扳機。
一聲槍響,響的卻不是老三手裡的槍,而是另一把槍!
老三的肩膀上爆起一團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