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彆墅,依舊是那個古色古香的書房。
書房不小,成排的黑色書架縱橫排列在碩大的廳堂裡,將這大廳分隔成了許多部分。
這裡簡直不是個書房,更像個藏書閣。
藏書閣正中寬闊的地方,還是那張舒服的椅子,椅子對著一麵落地窗,窗邊站著兩個人。
一個人負手,看著窗外靚景,一個抱手於腹前,頷首。
這頷首垂眉的當然是裴南康。
雖然在書房外頭他是昂著頭的,但在這裡,在這人麵前,他隻能低頭。
他麵前的人,嚴格來說是他麵前有著那個可怕姓氏的人,他們,近年來他們已經很少在江湖上露麵了。
“江湖”,在那個尚還有江湖的年代,他們的活動比現在要頻繁得多。
“你是說,韓驍已經開始警覺你了?”長袍人挑眉道。
“是。”在此人麵前,裴南康一如既往的恭敬。
在之前的時間裡,他這個“是”也已說了無數遍,意義各不相同。
好像隻有這個字是無關痛癢於是否說錯話的關鍵——
在這人麵前,他一句話都不想說錯。
“那你準備怎麼做?”長袍人繼續挑眉。
“軟的不行,那就隻有來硬的了?”裴南康看著地麵道。
“硬的!你想怎麼硬?”長袍人的語氣有些加重。
裴南康默然無語。
“韓驍的母親姓白,如果早可以來硬的,還用你在這大費周折?!”長袍人斥道。
“是,您說得對,是在下冒昧。”裴南康的身子垂得更低。
雙方沉默一會兒,長袍人身子依然筆直,而裴南康的身子越來越低。
“你為什麼不說話?”長袍人的語氣有了些變化。
“大人英明神武,在下在等大人決策。”裴南康說得很小心。
“你的任務,怎麼完成是你的問題,需要想辦法的也是你,怎麼,你不喜歡做決定?”長袍人冷笑。
這一聲冷笑讓裴南康的背都涼透了。
“大人,在下該死,其實是有一個辦法的。”裴南康嘶啞道。
“說。”長袍人不再看他,轉向窗外。
“韓驍有個朋友,救過他,若是把那女子抓來,逼迫韓驍,那既不用傷韓驍,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了。”裴南康吐字清晰,生怕對麵人聽不懂。
“哦?你有把握?”長袍人重看向他。
“七十把握......”裴南康不敢撒謊。
“那女子叫什麼?”長袍人又看向窗外。
“白竺。”裴南康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長袍人猛地把頭轉過來。
“姓白?”他的聲音又冷了。
“是。”裴南康的腿在衣服裡輕顫。
若不是她姓白,若不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要挾韓驍,可她姓白,就因為這個姓,他便失去了三十的可能性。
可即便冒著這失去三十可能性的危險,他也決定鋌而走險一次,隻為了避開另一種可能性,所以他隻能拿白竺對韓驍開刀!
近年來他越老,好像就越不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