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呆住的不是倏而來的風,也不是濃重的瘴氣,而是轉瞬即逝的、很好掩藏在白霧中,此刻又全然消失掉的周圍的景象!
走在乾涸河岸邊的韓驍從沒有見過的景象!
就在剛才為風催開迷瘴的河床上,沒有長草,沒有水的河床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屍體!
各種各樣的屍體,長著長毛的熊的,棕色羚羊的,象的,老虎的,巨蟒的......但更多的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身著黑色衣服的人。
韓驍顫抖著手往那河床處移步過去。
他揮開瘴氣,一張臉赫然露了出來。
這張臉的眸子空洞異常,睜得渾圓,臉上帶著蛇形刺青,再看他裝束,仿若少數民族一般。
來時聽師傅講過,此地雖無人敢踏足,但常有古怪一兩人或出現在穀口奔來突去獵殺附近的動物,幾十年來僅現幾例。
想必這些人可能是此地的原住民。
想必是灌絕裂穀的毒瘴阻攔了他們與外界的聯係,他們便在裂穀的更深處繁衍生息,抑或是許多踏進這深穀的人並非都是被毒死在瘴氣中,而是被這一族人當做獵物捕獲了。
可他們現在竟死在這裡!
他們的脖頸上不約而同地都有著碗口大小的創傷,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噬過一般。
韓驍已不必去想了,他也已不願再去想,再看下去,下一秒他腹中食物就會翻滾嘔吐出來。
食屍鬼,又是食屍鬼!
他們簡直慘絕人寰!
那會是一場怎樣屠殺?
此刻韓驍心裡不知是憤怒還是什麼。
他隻是渾身在戰栗。
匆匆離開此地,繼續向前。
風漸漸頻繁起來,韓驍知道,自己已近穀口了。
河床一路皆是屍體。
不知是否為瘴氣肆虐太久,此時他的皮膚又一次熾熱滾燙起來,此起彼伏如此反複。
腳步漸快,迎風來處走去,瘴氣慢慢淡下來。
周圍愈清晰,可見林木逐漸已變稀疏,往上巨大的山體仍聳到雲端裡,天是青藍的顏色。
看那天空,已完全走出毒瘴的韓驍定定站在原地,暢快地舒了一口氣。
他看看身後,那白霧仍在翻滾,好如化成氣的冤魂厲鬼一般。
四周靜悄悄的,穀間愈寬,高大樹木愈高大,卻與來路雜草叢生的地方絲毫不同。
這裡的土地乾燥無比,除有樹的地方周邊生有零散灌木,其餘地方寸草不生。
頭頂一線天上有鵝黃色雲彩悠然飄過。
前方風勁處突然破開了一個口子,似乎那裡已無路可進,往下便是萬丈陡峭的深淵。
皺著眉頭,韓驍慢慢朝那地方逼近過去。
葫蘆口處愈來愈近,愈來愈近,韓驍手上握刀的力道也越來越緊。
這實在太詭異,那口處的方向就好像是路在此處突然被截斷了一般。
韓驍渾身緊繃著,他已準備好了應付所有突發的狀況。
他不信那斷口風來處是沒有路的,否則那在他之前的食屍鬼們去哪兒了呢?
十米,五米,三米......那地方愈來愈近。
風大得甚至要把他掀倒。
原裂穀本由窄變寬,再是極寬,到這裡又陡然聚成一點,一個極窄的點,僅容兩人並身通過的點——
前方再無路,路連同那兩邊山體,在這裡似乎被狠狠地劈開了。
韓驍上了那裂穀中的斷崖。
風猛然卷起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