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不語沉默了,陳安安和顏零聽到這句話,立刻扭頭去看林不語。隻見原本林不語看著很開心的臉緩慢的平靜下來,最後低下頭,走到了後院。
“不語。”顏零想要去安慰幾句,但是被陳安安拉住,微微搖頭,示意讓她不要去。
林苗苗瞬間原地消失,最後出現在林不語的身旁,低聲說:“師傅走的很安穩,他說不要你回去看他,這些年看你也看夠了,而且你也變的沉穩了很多,他很放心你。”
林不語默默點頭,點了一支煙,說:“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陪著師傅的時候,他的身體也是不如從前,但是我沒有想到,我才剛出來不到一年,他就走了。”
林苗苗說:“師傅身體本來就不好,之前是一直瞞著你的,你走之後,他的病就更加嚴重了,我斷斷續續的陪著他,偶爾也會回來看一次。這次他知道了自己要走了,所以把我叫回去。我按照師傅的遺囑,把他埋在了他想要埋的地方,我隻是覺得,師傅沒有能夠跟我們一起過一個年,很不好。”
林苗苗說著說著就低下頭,傳出了哽咽的聲音。林不語回憶起自己和師傅的對話。
“師傅,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偷偷去看王寡婦洗澡?”
“彆瞎說,好好蹲馬步,我那是去偷看嗎?我隻是路過而已,順路瞄了兩眼。”
再大一些。
“師傅,為什麼我每天都要蹲馬步,還要做這些古怪的動作,我好累。”
“你想死嗎?不想死就練。”
再大一些。
“師傅,我練刀練完了,能不能休息休息,我好累啊。”
“想要休息?可是你能休息嗎?既然練完了,那就再去練十遍。”
“我不玩了……”
再大一些。
“師傅,墨尺給我玩玩看唄。”
“不行,拿東西你不能碰。”
“可是我想玩。”
“刀練完了?再去蹲馬步吧。”
林不語回憶起自己和師傅的點點滴滴,笑的時候自己的天性單純,那個時候師傅也不喜歡和自己玩笑幾句,可是長大之後,師傅就越來越嚴肅,而林不語,也不敢在和師傅開什麼玩笑,主要是怕一句不小心就會被去蹲馬步或者是練劍。
可是這個曾經給予了自己無限折磨的男人,卻也會在自己受傷難過的時候,給予自己偉岸的安懷。
“怎麼哭了?”
“疼,前段時間練刀虎口裂開了,一直都沒好,今天又裂了。”
“男子漢大丈夫,這麼一點傷就喊疼流眼淚,那以後要是你和彆人打架,被碰了一下就是不是哭鼻子說不打了。”
“知道了師傅。”
“恩,這是給你的藥膏,塗上之後不準碰了,明天起來蹲馬步,練掌法,練十遍……”
“啊,師傅,可是我要上學啊。”
“我管你,不如你練刀?”
肖泉就是這樣,從來不會去溫言的關懷,隻會在自己嚴肅的外表下去對林不語展現出自己的疼愛。
自己原本在心中認為,師傅對自己偏心,因為肖恩對於林苗苗那是寵溺的很,從來不會出言責罵,更彆說體罰,而林不語每次出錯都會被嚴格的教訓,體罰。
可是就這麼一個讓自己心中還有醋意的人,現在卻不在了。有句話說的是,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現在用在林不語的身上是多麼的貼切?
肖泉,一個嚴肅,不苟言笑的男人,卻是陪伴自己童年,少年,青年的男人。不論風吹日曬,他始終的陪伴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因為大意差點被砍殺,是他背著自己一口氣跑了幾十公裡找到了一家醫院,到最後自己都快累的半死不活。
就這麼一個男人,林不語都還沒有來得及去跟他說一聲謝謝,都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聲再見,都來不及去見最後一眼,他就這麼自私的走了。
“連句告彆的話都不讓說,真是過分。”林不語聲音極為的低沉,聲音裡是他用儘所以力氣去忍著的顫抖。
林苗苗哽咽道:“他說他本就不是一個什麼嚴格的人,隻是為了你好,不得不在你的麵前裝冷漠,每次他看著你咬著小嘴,嚴格的按著他的要求訓練,他的心都在滴血。師傅,隻是不想在最後關頭,還是舍不得你,所以,就不見你,更安心一些。”
林不語輕輕點頭,聲音裡是再也抑製不住的顫抖:“墨尺。”
十秒後,漆黑如墨的墨尺從樓上飛下,洗月緊跟其後,林不語身形一動,接住墨尺,右手畫出一個大圓,擠在了洗月的刀身上,盯的一聲,洗月刀朝著一處疾馳而去,林苗苗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那裡,接住了洗月,身形飄逸,朝著林不語奔去。
兩人在毫無月光的黑夜裡,翩翩共舞,這是肖泉交給他們的劍法和刀法,現在,也隻能用這一種方法,來緬懷,他們對師傅的感激。
舞畢,林不語墨尺劃過手掌,一道血痕劃過,鮮血之流,林不語跪在地板上,朝著肖泉墳墓方向,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雙手合十,嘶聲大喊:“師傅,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