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問道:“你說你是在四十年前跳崖的?那也就是說,這身續命衣,你也穿了四十年了?續命衣怎麼可能給你續這麼長的壽命?還有,那董永呢?又是怎麼回事?當年你沒有生下他嗎?還有一件事,不對不對!”
我想起當時周老告訴我,是他父親到這裡來下鄉,然後在這裡娶了一個老婆,後來又拋下了老婆回城。
如果周老說的是真的,那女人生下來的應該是董永的父親。
可是這老太太卻是董永的母親,這不是差了輩了嗎?
不過從年紀上來看,事情發生在四十年前,似乎這老太太說的才是真的。
也就是說,周老騙了我們!
當時拋棄自己妻子兒子的是他,而董永正是他當年留在農村的兒子!
老太太對我道:“沒錯,主人確實是給我續了四十年命。雖然我穿着這身壽衣,還能像活人一樣留在世間,但是卻早已厭倦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小姑娘,你知道嗎?續命衣雖然可以續命,但是死去的人卻終究是死去了!這四十年,我雖然也像其他人一樣吃東西,但是卻味同嚼蠟,沒有一點滋味!吃東西,只是為了讓我的這副身體能活下去而已。而且,從那以後我也不用再睡覺,也許正常人覺得自己能不睡覺一定是極好的,那樣就相當於比別人多了一小半的生命。可是如果你真的不用睡覺才會明白,每當夜晚來臨,整個村子都沉沉睡去,你一個人清醒着,感覺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時間長了,那簡直就是一種煎熬。更重要的是,自從我穿上這身衣服以後,再也沒有了平常人的喜怒哀樂,感覺每一天都在重複着同樣的生活,枯燥而且無聊!如果不是為了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長大,成家立業,我早就把這身衣服脫下來了!後來,永兒終於長大了,在那人來到臨濟以後,也許是因為對我們母子心存愧疚,也對永兒十分照顧,這些年永兒的事業也越做越好了。但是永兒並沒有因為變得有錢了便像那人一樣負心離開我,每天都回村裡來陪着我。這也是我最感到欣慰的,這四十年的苦我算是沒有白受!主人答應我,只要過了今天,便會帶我去陰間,我也終於可以解脫了!”
這老太太的嗓子就好像被人用砂紙打磨過一樣,十分嘶啞,但是卻又十分絮叨,也許是因為現在村裡除了他們母子已經沒有人居住了,平時無人和她交談的緣故。
我的心裡卻是又升起了一個疑問,老太大的主人到底是誰?
他怎麼會做我們木家的壽衣。
我向老太太提出了這個問題,她卻是連連搖頭,只說自己並不知道主人的身份,但是主人神通廣大,在她看來就是上天的神明。
這時蘭玉軒卻是在旁邊冷哼一聲道:“神明?如果是神明,怎麼會做奪舍這種事?他這些年之所以每天都要回到村子里來住,並不是顧念你們的母子之情,只是因為,如果不回到村子里,他便沒有辦法呆在那具身體里!”
我明白蘭玉軒的意思,他顯然是說董永是被人奪舍了。
想必老太太的那個所謂主人,當初救她也是為了奪舍董永的身體。
奪舍和附身不同,打個比方說,附身就等於是租住別人家的房子,而奪舍卻是把主人趕走,自己取而代之。
也就是說,附身只是暫時的,被附身的人還有恢復的可能。
而被奪舍的人,卻幾乎不可能再恢復了。
附非那具身體原主人的魂魄能保存下來,而奪舍他身體的鬼有一天良心發現,再把身體還給他,但是這種幾率極小。
也就是說,老太太嘴裡的永兒,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她兒子了,只是老太太顯然不想承認這一點。
奪舍董永的,當然不可能是老太太所說的神明,一定是鬼。
而我卻是隱隱覺得,只怕那個鬼還和我們木家有某種淵源,甚至就是我們木家的先祖。
在老太太的帶領下,我們很快便走進了村子里。
一進村,我便感覺四周鬼氣森森,陰風陣陣,身上不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忙將血桃法劍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