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一愣,但是也沒說什麼,隻是加快了速度,往郊區駛去。
“我媽病了有一段時間了,她之前一直不肯跟我說,我還以為她隻是累了,就叫她好好休息,直到有一天,她暈倒在家裡,送到醫院去,才發現病得已經很嚴重了,我才知道,她其實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但是怕給我造成負擔,就一直不肯去醫院。”
“那次我一定要求她住院,可是病情一直在惡化,我就把她轉來了永安,想到大醫院試試。”
“我參加工作也才不久,沒什麼存款,但是我媽這病,一定要住院,吃的都是外國進口藥,花銷很大。”
“我把我媽這些年的存款,還有我身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還把江華的房子也給賣了,但是還是填不上骷髏,我就開始借錢。”
“我媽知道我借錢給她治病之後,說什麼也不肯再待在醫院了,而且醫生也說,我媽這情況救不回來了,讓我要是交不起住院費,就出院。”
“我沒辦法,隻能把我媽接出來,每天自己照顧她。”
“你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隻剩我媽一個親人了,她如果走了,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哪怕是再苦再難,我也不嫩就這麼看著她走啊!”
張鑫說著說著,便開始嗚咽起來。
顧南城知道他苦,卻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車子很快開到了郊區,根據導肮的提示,顧南城開到了一個小路裡麵。
小路還是最原始的那種泥土路,兩邊都是野草。路越往裡開越窄,顧南城沒辦法,隻能找了一個地方,把車停下,下車步行。
走了大概五分鐘,才看到前方有一片擁擠的老房子,上麵寫滿了拆,但是看得出來,裡麵其實住滿了人。
“這裡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了,小是小,但是好歹也算是個容身之所。”張鑫走到一個門口,推開門,讓顧南城先進去。
破舊的防盜門,推開的時候,發出一聲“吱啊”的聲音。
外麵雖然是大太陽,但是裡麵卻黑布隆冬的,什麼也看不見,而且比外麵有陰冷許多。
張鑫一進去就開起來燈,顧南城這才看見,這整個屋子,大概也就三十平米左右,兩張單人床,一張床上麵此時睡著張鑫的母親,床的旁邊是一個小茶幾和一個小板凳,小茶幾上麵放滿了高高低低的瓶瓶罐罐,應該是張鑫母親的藥。
後麵是一個小小的灶台,有一個鍋,兩個碗,然後就再沒有彆的東西了。
顧南城隻是一眼,就將這屋內的場景看了個遍。
張鑫站在一旁,不敢看顧南城。他不知道顧南城現在心裡怎麼想,是同情他,可憐他,還是厭惡他,嫌棄他。
顧南城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去找張鑫。
當初他去過張鑫在江華的家,雖然也是老房子,但是被張鑫媽媽操持得乾淨又整潔。
張鑫說,他媽媽愛乾淨。
可是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有躺在那張窄窄的單人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昏迷不醒的婦人,顧南城實在不敢相信,現在這個瘦骨嶙峋,是當初那個,衝著自己慈祥地笑,非要給他切掉家裡最後一個蘋果的張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