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接到府衛通知的周四海，見到了沈念。
當他剛一走進客廳，看見沈念的時候，無疑是被後者的模樣嚇了一跳，眼中滿是震驚。
“你……”
周四海張了張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您就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念端坐在椅子上，視線緩緩平移，落在了周四海的身上。
周四海沉默了片刻。
隨即，站起身，朝著沈念鞠了一躬。
這一禮，一躬到底。
有愧疚，也有自責。
沈念看著他，沒有任何言語。
他的目光，很是平靜，平靜到讓人心底發寒。
周四海重新落座，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這件事情雖然不是我主動布的局，但這個結果卻少不了我在背後推波助瀾。”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我了解你的性格，料想到你會這麼做，所以才沒有去乾預，任由一切發生。”
“為什麼？”
沈念語氣平靜地問道。
周四海歎了口氣，“這件事情，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否則又怎會讓這一萬精兵，折損在自己人的手中？”
“你們？趙老嗎？”
沈念淡漠地問道。
這七天，他雖一直在房間裡閉門不出，但並不意味著外麵的動靜，他就不知道了。
庭院裡，眾人之間的談話，他都聽得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平安無事，裡麵就有周四海和趙仙逸的功勞。
“嗯，他事先並不知情，算是被我強拉上車的，所以你要是記恨，就記恨我吧！”
周四海點了點頭，開口解釋道。
“我想知道原因。”
沈念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周四海微微頷首，“就算你不問，我也會向你解釋的。”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斟酌措辭。
過了片刻，方才問道：“還記得上次見麵，我與你提到的四大王族嗎？”
沈念沒有回答。
對此，周四海並不在意。
他笑了笑，繼續說道：“這些年，四大王族不斷地發展，籠絡了朝中不少官員，已然不再遮掩他們的野心了。
明麵上，他們掌控了武者協會，收攏了很多世家、望族，暗地裡更是把手伸到了九大戰區。
揚州戰區、豫州戰區，以及雍州戰區，都先後落入了王族的掌控。
他們以為自己做得隱蔽，實際上我們早就得到消息了，並且在暗中謀劃，試圖把三大戰區奪回來。
他們拉攏世家、官員，這些我們都可以忍，唯獨戰區不可以，這是我們的底線！”
沈念笑了起來，問道：“所以，我做的這些，就是為了幫你們收複戰區？”
周四海點頭承認，“揚州戰區的代理統帥牛學桐，就是四大王族扶持起來的傀儡，我們想要重新掌控揚州戰區，就必須把他除掉。
隻不過，他這個人，大多數時間都在戰區裡，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直到這一次，他為了從你手中得到藥方，親自跑了一趟。
當然，他行事依舊謹慎，借著張家出事的緣由，混雜在了隊伍裡。若非他過於謹慎，把張鵬帶來的一萬精兵，全都換成了自己的親兵，我們還難以發現破綻。”
“所以，現在呢？你們已經重新掌控揚州戰區了？”
沈念冷笑著問道。
周四海仿佛沒有聽出他的不滿，點了點頭，說道：“牛學桐此番過來，幾乎把他的親兵都帶上了，所以他死了之後，揚州戰區內部的阻力就小了很多，趙老鬼趁機扶持了自己的一名學生上位。”
沈念的喉嚨裡，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響，似是在發笑。
他聲音沙啞地問道：“為了權力，就可以犧牲那一萬兵者嗎？”
周四海歎了口氣，輕聲道：“有些事，總要有犧牲的，若是任由王族掌控戰區，未來勢必會給百姓帶來災難。
一個國家可以腐朽，但唯獨兵者不可腐朽。兵者，內可安邦，外可禦敵！”
“可他們，也都是鮮活的生命，也都曾為這個國家，奉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沈念咬著牙，沉聲喝道。
周四海閉上了眼睛，“我們沒得選擇，倘若他們的死，能夠換來九州的安寧，那就是值得的。”
末了，又補充道：“而且，他們這也算是為國，奉獻了自己的力量！”
沈念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也對，我又有什麼資格冷嘲熱諷呢？我才是真正的劊子手，那些兵者都死在我的手中啊！
你們充其量，隻是計劃的製定者，而我才是那個負責執行的人！我才是最沒有資格指責你們的人！”
周四海微微搖頭，“這件事情，是我們的主意，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需要背負太多，也無需為此自責。”
“與我沒關係？”
沈念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淒冷，“可他們是死在了我的手裡！被我……親手斬殺！怎能沒關係？”
他站起身，朝客廳外走去，大聲地笑道：“從你們計劃開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再無辜了，我和你們一樣，手中都沾滿了鮮血！”
周四海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當他看向那道背影時，到了嘴邊的話，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了。
忽然，沈念都腳步，停了下來。
他背對著周四海，沒有轉過身，沙啞地說道：“其實，當我得知您打來電話，卻沒有派人交涉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您的想法。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能夠猜到，您是想要借助我的手，殺了那些人。
但，我還是做了，您知道是為什麼嗎？”
周四海默然，沒有說話。
沈念輕笑一聲，沙啞的喉嚨裡，傳出一陣森冷的寒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的本意，就是要殺了他們！”
“即便我很清楚，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無辜的，都隻是聽命行事！”
“但，那又如何？”
“與我為敵者，就是要死！”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一股恐怖的煞氣，從他的體內翻湧而出，於他頭頂上方凝聚出一道羅刹虛影。
而後，沈念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身後，周四海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隨即，歎了口氣。
“是非對錯，就留給後人評判吧！”
……
離開周府，沈念便回到了醫心堂。
與離開的時候相比，回來後的他，狀態明顯要好了很多，與眾人紛紛打了招呼。
隻不過，在此之後，他就再次回到了房間。
閉門不出。
並禁止任何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