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我師父臉上的皺紋似乎是更深了一下,眉宇間也噙著一抹無法掩蓋的疲態。
看到這些,我心裡頭也是不由一陣自責和心疼。
做贗這事是極其耗費心神和功夫的,這一次讓我師父一次性做贗這麼多,而且今晚隻怕還需要麻煩我師父,想想都有些於心不忍,可我卻沒有選擇。
我師父也沒說話,隻是聚精會神的臨摹著那一幅字畫,偶爾眉頭會微微一皺。
桌子上則是擺滿了各類紙張、還有各種墨汁、大小不一筆毫不一的毛筆也同樣是擺滿了桌子。
做贗一幅字畫,不單單隻是臨摹那麼簡單,從用紙到用墨,再到每一支筆的選擇,都直接決定了最後做贗出來的字畫到底和真跡有幾分神似。
而且做贗一副字畫,並非是從一而終,它可能需要你先一步步去臨摹那副真跡、臨摹幾幅、甚至於幾十幅,直到你徹底摸清楚那副真跡的筆法走勢布局,將一切細節都給牢牢地刻在心裡頭,這時候才能真正開始動手做贗。
我師父的桌子上、地上零散的堆放著十幾副他臨摹出來的畫,那些臨摹的畫,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先後順序來。
因為那些臨摹出來的畫,第一幅必然是沒法全部掌握真跡其中的布局、筆法的精妙之處。以及畫中的意境,而這些東西隻能隨著你逐步一副接著一副的去一遍又一遍臨摹真跡、一邊又一遍的去細細琢磨,才能真切體會到。
就像是張本初做贗的那副唐寅的畫,連我都看不出真假來,其中得益於張本初本身深厚的書畫功底,可更多的隻怕還是張本初幾十年如一日的臨摹觀摩那副真跡,最後對於那副真跡的一切細節,都已然是做到了了然於胸,等到做贗之時,才能真正達到下筆如有神助的狀態。
看著桌子上那些臨摹的畫,從粗糙到精細,直到最後一幅已然是和那真跡達到了六七分的神似,我知道我師父做贗到了關鍵時刻,便也不敢出聲打擾,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等著。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公雞開始打鳴,我師父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緊皺著的眉頭也終於是舒展了開來,他小心翼翼將那幅畫從書桌上捧了起來,一點點仔細去端詳觀摩著自己的作品。
這一看又是足足一個小時,我也在旁邊看的入了神。
“成了,這起碼也有八分神似了,一般掌眼決計看不出端倪來了!”
“師父!”
這時候我才敢出聲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師傅,我師父聽到聲音,顯然也是一驚,轉過頭看了我一眼道:“小子,你啥時候來的?”
“昨晚就到了,看師父你入了神,便不敢打擾,一直等著!”
“師父辛苦您了!”
“您這畫做贗的,起碼也有九分神似,如果不是徒弟我一直在旁邊看著,也絕對看不出真假來,那雷老虎更加不可能看出來了!”
我承認我這話是有些拍馬屁的嫌疑,可是卻也是有八分真在其中的,我師父做贗字畫的技術雖說不及張本初,可在惠城那也絕地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了。
“行了你小子彆跟著拍馬屁了!”
“這畫算是都畫出來了,可還差最後幾步,如果不出紕漏,這幾幅畫,那絕對是可以以假亂真的!”
“還差幾步?”
師父這話倒是讓我有些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了,因為在我看來,書桌上我師父臨摹出來的那幾幅成品,已經和真跡達到了八九分的神似,這樣的贗品已經是屬於贗品當中的頂級存在了,莫說一般掌眼了,就是我想要分辨出真偽來,也著實需要耗費一些功夫和心神。
可我師父卻說,這些畫還沒徹底完工,還需要最後幾步,我有些不太敢想象,這最後幾步如果做成了,那麼這些贗品,是否能夠真的代替真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