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下落紛紛,沒有風,沒有雲,更沒有電閃雷鳴。
很快的,蔚藍色的天空不見,碧波浩渺的鏡湖也消失了。
隻有小山一個人孤零零的佇立在雨中。
那一刻,小山忽然感到特彆的孤獨,他的媽媽匡芹芹不在身邊,他心愛的曹露雲與莊心恬也與他諱莫如深。甚至於,就連老頭子荀梅也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這是一個獨立的空間,與任何空間都不再有一絲交集。
這難道就是聖者黃小龍的空間嗎?
小山忽然感到好煩,這惱人的雨,為什麼會一直縈繞在自己身邊。
雨來了,木雨卻不見了,一切仿佛是那麼的自然。
小山就那麼自然而然的陷入了一個詭異的空間。
這裡沒有上下之分,沒有前後之彆,沒有日月星辰,更沒有人情世故,有的僅僅是一片雨簾組成的混沌。
然而,小山卻分明覺得自己已經與這片混沌溶為了一體,他就是混沌,混沌就是他。
呀,這是什麼情況?
很快地,小山竟然發現自己的神識也在漸漸地變成一片混沌。
啊,意識掠奪!
小山雖然並沒有經曆過所謂的意識掠奪,但是,他在明小娟與曹露雲的強製灌輸之下,對其還是有一個深刻的印象的。
當一個人處在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之中的時候,他的意識其實是扭曲的,在這一刻,如果有外來的意識強加於他,那麼,他很可能便會接受那個意識,這就是意識掠奪。
小山現在的處境正好與之相對應,也就是說,正是意識掠奪的最佳時機。木雨正是看準了時機,適時對他進行了意識掠奪。
漫天的雨絲瞬間模糊,同樣模糊成了一片混沌。
小山的神識中清晰地出現了一個意識,時間是虛無的,空間是飄渺的,人生是迷惘的,愛情是空虛的……一切到最後都會歸之於現在的混沌。
隻有混沌才是永恒的,人要想成為永恒,則必須成為混沌。
自己就是這混沌的一分子,為什麼不投身其中呢?
對,隻有投入這無儘的混沌之中,才能得到永恒。
這就是那混沌的意識,它正在一步步地侵蝕小山的神識。隻要他的神識無法固守他的氣海丹田,那麼,他就會很快的溶入這無儘的混沌之中。
小山的神識漸漸模糊,然而,一個聲音卻始終在他的心底呐喊,“不,小山,你隻是個懦夫,你不敢麵對漫天的風雨,你不敢去愛你心愛的人,你不願意去保護你親愛的家人,你甚至於不願意保護那些無辜的人,你寧願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萬劫不複的深淵。你就是在逃避,逃避一切你無法麵對的困難!”
“啊,我,我這是怎麼了?”小山恍然而醒,“我,我不能離開我的媽媽,我不能離開師父師娘,不能離開大師姐,三位師哥,還有那麼多的師弟們,我又怎麼能放下小雲、小恬。娟姐、青青她們,還有老頭子,至今自己還沒有叫他一聲爸,這麼多年,還真的對不起他啊!”
“可是,小朋友,你錯了,他們不過是你生命中的一個又一個過客而已,你永遠是你,你吃飽了,不餓的隻能是自己,他們即使吃得再飽也撐不到你!”那個意識依然在諄諄善誘。
“不,你錯了,雖然我吃飽了,他們或許依然是餓著肚子,但是,他們一樣會為我而高興,相反的,如果我看到他們忍饑挨餓,我一樣會非常的痛苦,因為,我們就是一家人,永遠也無法分開的一家人!”
小山笑了,笑得很是釋然,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超然,因為,他終於想通了一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那就是,一個人與這個世界的關係。
如果那個人是孤立的,那麼,這個世界就會背離他,相反的,如果他真正的溶入了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也會向他伸出最值得信任的手。
隻有彼此信任,才能有更廣闊的天空,才可以開拓更加博大的空間。
這就是愛,唯有愛才是一切的根源。
她絕不是眼前的混沌所能包容的。
“去,可惡的混沌!去,木雨,讓你的混沌與你謬論見鬼去吧!”小山在仰天長嘯,嘯聲激越昂揚,無邊的混沌竟然出現了一抹擾動。
木雨在冷笑,“小朋友,我對你的無知隻能感到悲哀,從來沒有人可以走出這個混沌空間,聖者的空間!”
“聖者的空間!”小山在想,難道聖者的空間就是一片混沌嗎?還是聖者有意將這一切變成混沌呢?
那一刻,小山的神識中忽然出現了《洪荒誌怪》《是明凡》篇中關於混沌的描述:蓋天地初分,地無分南北,時無所謂先後,虛無之至也。意思就是,在天地形成的那一刻,沒有東西南北之分,沒有時間,有的隻是一片虛無。
虛無!小山若有所悟,立即又想到原來遊龍戲鳳心法中那一式無中生生所有。呀,眼前的混沌不正是虛無之極嗎,那麼,虛到極致便是實的開始。這正是無中生所有的無上心法啊。
對!天地之道其實與一個人修行的心法是一致的,這就是天人合一的道理,那麼,自己為什麼不能從這虛無的混沌之中開辟出一方新天地呢?
一旦想通這一點,小山終於哈哈大笑,“原來所謂的聖者也不過如此,什麼混沌,不過是他們所做的表麵文章而已,其實,他們所依托的空間居然就是虛無。因之虛無而產生無限的可能。
聖者就是從那一個個無限的可能中脫穎而出。
小山仿佛看到了一個鄉下孩子的漫長的修行之路,他赤足走在田埂上,在他的身後是一片荒蕪的土地。
沒有風,沒有雨,有的隻是他孤單的身影。
然後,他的汗水在落下,一朵朵鮮豔的小花忽然綻放,那是他辛勞的果實,或者說是他能量蘊結而成的個體。
再然後,有風在吹,有雨在飄蕩,有種子落下,有新芽破土而出,世界忽然變得豐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