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切……那個能夠撕裂迷霧通道的小女孩嗎?”顧經緯臉上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你別告訴我,你因為想了解那個小女孩背後的真相,嘗試着連接了一下她所在的迷霧地帶。”
關牧歌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別罵了別罵了,再罵孩子就傻了。
看到關牧歌一副虛心接受的表情,顧經緯最終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然後沒想到就直接被冥河給盯上了是嗎?”
“我這不是根本沒進去嗎?”
“你以為這是你給錢了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窯子嗎?”
顧經緯一臉無語。
什麼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就是了。
冥河可以說是迷霧地帶中相當危險和噁心人的那種類型了,河水浩浩湯湯,醞釀著淹沒一切的力量。
而在那宛若汪洋大海的河水下,是大片大片的死者行軍。
每一個被冥河的亡靈給殺死的生靈,屍骸都會被那還散發著腥臭味的大河吞沒,沉入河底,與那無盡黑暗的深處融為一體。
想着想着,顧經緯臉上的表情越發猙獰,恍惚中想起了那濤濤血浪拍擊的聲音,那散發著惡臭的猩紅浪花上,腐爛發臭的蛟龍河神的屍首幽幽飄蕩。
那微微張開的下頜看上去就像是在哀嚎和猙獰着一般,在看到了自己之後,那本來沒有什麼動作的龍屍好像是有了一些反應。
恍惚中,自己好像聽見了一聲聲怪異的呢喃撕咬着自己大腦。
“求求你,誰都好,救救我的孩子……”
“你不是說你控制得住的嗎?”
“#$%!”
“好痛,弟弟啊,好痛啊……”
“殺了我,殺了我啊!”
“哈哈哈!我的胃,我的腸子,我的眼球……啊,全都沒了。”
“下一個就會是你!”
“憑什麼,憑什麼!我都已經死了,憑什麼你們還活的好好地!”
“嘻嘻~哥哥,哥哥,來和我融為一體吧,和我們一起……”
“我們是冥河,是死亡,是一切的終焉!”
等到他瞪大眼睛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滔滔大河突然如垂天之雲一般被掀飛。
淹沒了整座城市的大河中,那腐朽的龍頭狠狠晃動了一下,在張嘴哀嚎和噴濺污血之中,那泛白的雙眼也無法阻攔它被冥河控制的殘酷。
腐爛的身軀緩緩從河水中爬出,露出那被啃咬、斷腸碎肉鉤掛在暴露的白骨上的被河水泡地腹部。
以及……
那跟隨着它出征的形形色色的卡師大軍。
那是前代卡師協會天南城分會會長,一代人傑,緋鑽封號“天河龍王”的頂尖強者。
以及跟隨着他一同攔截下冥河的卡師同胞。
一股難以形容的心痛讓顧經緯痛不欲生。
那裡邊有他的親人,他的戰友,他的夥伴。
在那片泥沙下,是他永遠都回不去的故鄉……
天南城,再也回不去了。
天河龍王在哀嚎,它發現了他了。
它嘶啞的哀嚎着,顧經緯本以為它是要向活人宣洩自己的怒火,但是那隻維持着最後一絲靈智的天河龍王卻在哀鳴:
“傻孩子,快跑啊!”
再然後,自己最後一根理智之弦斷了,歸藏劍出鞘,自己瘋狂的向著那一望無際的冥河發起了衝鋒。
掄起歸藏神劍內的無邊劍界化作一方兩萬五千平里的劍池,重重砸向了冥河,一場慘痛的戰爭開始了。
無數種污穢的力量交織在自己體內,他只感覺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痛,一劍分海的歸藏神劍卻無法撕碎冥河的浪花。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出現在了病床上。
不認識的天花板,還有……被冥河之力腐蝕的千瘡百孔的身體。
再然後,本來有機會成就緋鑽階,甚至有可能嘗試着去摸一摸傳奇門檻的他,再也進不了迷霧地帶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那令人絕望的戰鬥中,他終究沒有丟掉一代天驕的威名,冥河中就被無邊劍界給攔了下來,甚至於直接幫助最後一批無序撤離天南城的部隊僥倖逃脫。
那裡邊……有一個自己當年隊友的孩子。
他姓關,叫關牧歌,關關雎鳩的關,牧馬而歌的牧歌。
……
他複雜的看着關牧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現在的你想要去探索冥河的內幕,時間還太早了,我沒辦法告訴你太多,畢竟我現在也只是個區區耀金階卡師。
如果你還相信你老師我的話,我給你的建議是忍耐,再忍耐一會,再一會……你還要積蓄更多的力量,緋鑽不夠,耀金更不夠,秘銀更是差的無比之遠……
你還要積蓄變強,我已經不想在看見有人被冥河吞噬了……”
他的眼神中充滿着淡淡的惶恐,關牧歌突然想起了在重明一中里,學生們眼中的顧經緯顧老師。
強大、
冷酷、
幕強、
以及苛刻。
當然,關牧歌在和顧經緯接觸過之後自然知曉,這一切都是假象。
顧經緯老師對於年輕學生的包容,只有那些真正進入了卡師班的學生知曉。
“我知道的,老師。”
關牧歌點頭說道,對於他來說,同樣也是非常清楚這一切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他是不會去指責切切的,作為切切的卡師,關牧歌願意陪同切切一起承擔起她犯下的過錯。
所以他選擇了承認這一次不小心溝通上了冥河的過失。
“你能明白就好。”
顧經緯輕聲說道。
其實如果可以,他是不希望自己戰友兼隊友的孩子踏上這條復仇之路的,但是這孩子本身也有着自己的機緣。
顧經緯不會去直接干涉他的人生,他選擇靜靜站在一旁,盡其所能的幫助這個孩子成長。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他能接替自己的使命,將那狗屎的冥河以及冥河水下的茫茫冤魂絞成碎片,那無疑是更好了。
至少每年清明節的時候,自己可以在天南城無名亡者紀念館內的後山上喝個大醉,高呼兩聲快哉快哉!人生也能有所圓滿了。
……
夜已深,關牧歌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
他自是知曉自己為何三更半夜難以入睡。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自己閉上雙眼,就想到在忍界戰爭中被自己殺死的原身,另一個【關牧歌】。
那一天,寄宿在老年斑身上的他,在自己的攻擊中整個身體漲大了起來,伴隨着一陣細密的撕裂聲,他砰的一下成為了一地血漿。
在臨死之前,關牧歌聽見了他在狂叫,那眼神中有淡淡的失落以及一股無法形容的陰冷。
“另一個我,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他這樣說道。
然後,關牧歌再也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直接送他歸西,別說是將他骨灰都給揚了,全部能夠轉化為被天啟病毒二次利用的材料的部分,全部都被天啟病毒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