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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娥姑姑笑話我說,別人家孩子都是從三字經百家姓開始的,怎麼我們一上來就是唐詩。

我笑得有些尷尬,因為那兩本我自個都不會背,怎麼能教孩子。第二日便讓青書幫我找兩本來,我每日看一點,教縝兒一點。

縝兒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問過爹什麼時候來接我們,我曉得大約是素娥姑姑或者俞佩珠告訴過他讓他不要再問了。

齊旋和齊夫人隔三岔五會過來看看。經常帶些小玩意給縝兒。有一日來時還跟來了一個五歲地小童,也是圓滾滾的很是可愛,聽齊旋說,這是她大哥的長子齊,從斷奶后就養在奶奶身邊,和遠行在外的爹娘不太親近。

孩子和孩子處在一起總是熱鬧些,齊雖然是個半大孩子。可從小就離了父母反倒成了一個小大人,與縝兒一處玩還能把他照顧得好好的,俞佩珠在一旁看着也省心不少。

院子里栽了不少花糙,縝兒每日都記得去澆些水,一心惦記着明chūn能開出好看的花來。

大約是在九月初。我聽齊旋提起了陳霖韻。都是嶺東人。齊旋對陳霖韻一直有些印象,進宮的時候沒有見到她還覺得疑惑,後來才知道是被打進了冷宮。

這一回,齊旋告訴我說,皇上把陳霖韻從閑泠宮裡接出來了。還晉了貴人。她說話地時候一直在注意我的臉色,怕我會不高興。

我望着京城的方向長長嘆了一口氣,看來公孫懿然找到了下手的機會了。我曾經布下的其中一步,就是把陳霖韻從冷宮帶出來,因為她以前和溫依雪同住毓靈宮,由她來指證一些事,正合適。嶺東地冬天比我預想地要來得早,幾乎是一夜之間。就降了溫。

縝兒沒受住這劇烈的天氣變化。一下子就病倒了,雖說沒有起高燒。但一直低燒不退,俞佩珠紅着眼睛日夜不休地照顧着。

府里的那位老大夫來看了幾回,眉頭一次比一次皺着緊。

我心裡曉得這病怕是來得兇險了,只恨自己不能代他痛苦。午夜夢回,看見那年抱着他跳湖,心就跟刀子割似的,若不是那次孤注一擲,也不會害的縝兒受了寒氣,一到冬天就不舒坦?

到了臘八,嶺東地雪積了厚厚一層,縝兒的燒猶如那炭火的盆一般,原本有些胖乎乎地身子也瘦了一整圈。

老大夫開了葯,低聲對我道:“夫人,老頭子也不瞞您,小公子這身子骨本就畏寒,就算有這火盆,那也是抵不住他內里虛的。這就是個季節病,等開了chūn也就好了,只是……”老大夫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不曉得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五雷轟頂一般,我當下就懵掉了。

腦海里跟放電影一般,劃過一個又一個的畫面,從縝兒出生開始,哭笑喜怒,清晰萬分,最後的定格永遠都是他趴在窗邊,問我“爹什麼時候來接我們?”

眼淚啪嗒啪嗒落下,連抹一下都不記得。芷杏和碧兒傻傻站在一邊,抱頭痛哭。

縝兒的燒在過年前突然退了,我揪到嗓子眼的心忽然落了地,一切都感覺不那麼真實。縝兒有了些胃口,吃地東西也多了些,人也jīng神了不少。

就當我們所有人都以為病痛過去了地時候,正月月底,縝兒又病了,這一次,是高燒,直接暈厥了過去。

淚水,已經成了這個小院的代名詞,俞佩珠不敢當著我地面哭,經常都是借口出去方便,可回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腫的。

碧兒抱着我哭了無數次,一遍遍說“小姐的命怎麼就這麼苦了?老天爺連小姐唯一的孩子都不肯放過了。”

我yù哭無淚,這一切其實都是咎由自取,我親手殺了一個孩子,所以才會有如此懲罰,因為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何來苦一說,我又怎麼算苦了?只是捨不得,我寧願折了壽補縝兒的命也不願意他受這樣的罪。

只求chūn天來得快些,再快些……

每天的大部分時間,縝兒都是昏睡着呢。我坐在一邊,用濕潤的帕子擦他的嘴唇,一遍一遍,偶爾用小勺子喂上一小口水,就怕嗆着他。

醒來的時候,則趕緊喂他喝些米粥,不吃些東西,又怎麼堅持地住?

縝兒病得雖痛苦,但也是不哭不鬧,只是用小手緊緊握住我的,迷糊的時候會聽見他叫父皇。

一聽,就止不住淚水。

若還在宮裡,他又會不會有這麼一劫?

齊夫人來看過好幾次,紅着眼眶給我謝罪,說是嶺東天寒,齊家無力,終究是沒法照顧好小公子。

我拉她起來,問道:“縝兒的qíng況,上面曉得嗎?”

齊夫人擦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京里現在也亂成一片,彈劾齊可善的摺子一本接着一本,單家焦頭爛額。可皇上也不輕鬆,成太傅病了,皇上如今也是分不開身。”

“既然沒有報上去,也就暫時壓着吧,他就算曉得了也一樣沒辦法。”

我們這邊在說話,那邊齊在陪着縝兒,突然齊轉過了身,對我們道:“縝兒弟弟說想要看花,想看家裡的花……”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早夭

我咬了咬嘴唇,努力讓自己笑出來。

坐到chuáng邊,我撫着縝兒的頭----清晰記起,在宮裡的最後一夜,皇上也是這麼撫摸着縝兒,不舍和心疼----看着縝兒有些迷茫的眼睛,輕輕吻了一下。

“縝兒,花還沒開呢,要等到chūn天才開。縝兒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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