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婚(八) (5)(1 / 2)

臻璇 玖拾陸 10616 字 8天前

道,應景兒的菊花盆栽放在角落的花几上,脂粉香氣和着花香,平添甜蜜。

待客娘子上了茶點,等臻璇微抿了一口,管事拱手開口道:“姑奶奶今日來……”

“大伯祖母把這鋪子給了我,我還未曾來過,今日正好來瞧瞧。”臻璇看着面前五十歲左右的張管事,他是馬老太太一手提攜的,甚是忠心,不僅僅管了這家鋪子,聽說也替馬老太太管了其他的鋪子,胭脂鋪隨時都會有人接手,因而這段日子多管在這裡,以便清楚交接,“張管事,不瞞你說,我即便找來了人手,也不是個有開鋪子經驗的,更別說懂這些胭脂水粉的,到時候少不得要你多指點一番。”

“姑奶奶客氣,這是我該做的。”張管事一面回話,一面看了坐在一旁的夏頤卿一眼。

張管事自然認識他是玲瓏閣的東家,更是掌了皇家的首飾綢緞胭脂生意,做商人的豈有不羨慕皇商之位的,要說找人手,夏家下頭鋪子里的管事隨便哪一個都能管起這胭脂鋪來,只是他也明白,到底是臻璇的陪嫁鋪子,不好用夫家的人手,尤其是懂得經營之道的夫家,鳩佔鵲巢這種事,哪一年沒有,便是裴家,前些年三爺臻徊那樁子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臻璇問了些鋪子里的情況,張管事一一說了。

鋪子的生意過得去,佔著位子好,又是自家買下的沒有租金,除去人手開支各種出項,這種小本生意每一年賺個一兩百兩銀子總歸是有的,馬老太太不圖它生多少錢,就是一個樂子。

臻璇記在心上,張管事又叫人送了幾樣胭脂花露進來,臻璇試了之後覺得還不錯,至於價格,她沒有管過中饋,說不上高低。

張管事說了時日,每個月的初九都會送前一月的賬冊給臻璇過目。臻璇頷首,又拿了些旁的來試,選了一瓶花露給夏湖卿,又叫挽琴與桃綾去選,也順便給天一院里另外四個大丫鬟捎上一份。

挽琴和桃綾謝了賞,待她們挑完,又略坐了一會,瞧着時辰差不多了,臻璇與夏頤卿一道往酒樓去。

酒樓也在東大街上,華燈初上的時候,最是熱鬧。

出嫁的娘子由丈夫陪着也就少了不少規矩,快步到了三樓的雅座,點了時令河鮮,都是些清淡口味,留了食材鮮味,叫人欣喜。

隔壁雅座的客人請了說話娘子,那娘子聲音動聽,生動說著城中趣事,臻璇也豎著耳朵聽,雖不是字字清晰,也是一番趣味。

夫妻兩人添了一壺熱酒,小酌幾口,其樂融融。

許是酒氣的關係,回府時並不覺得冷,臻璇感覺這一日與夏頤卿親近不少,心中暖暖,夜裡睡得也踏實許多。

翌日聽風苑中請安,鄭老太太問了幾句,臻璇答了,叫夏湖卿一陣笑:“我早說了,哥哥和嫂嫂好着呢。”

臻璇被夏湖卿笑得紅了臉,礙着長輩在座,只能嗔她一眼,又惹得夏湖卿笑聲。

鄭老太太也很高興,拉着臻璇坐在身邊,道:“夫妻和睦是好事。”

臻璇點頭稱是。

227章 舊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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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十五,鄭老太太稍稍用了些點心填了肚子,便叫鄭氏與臻璇扶着,一道去長生居里請安。

前腳剛進了長生居,後頭青帷小車停下,是何老太太帶着媳婦張氏、陳氏與孫媳婦楊氏來了。

互相見禮之後,鄭老太太走前頭,何老太太撇撇嘴跟在了後頭。

臻璇扶着鄭老太太,突然聽見後頭傳來何老太太的聲音,蒼老卻帶着幾分尖利。

“做嫂嫂的,自是有做嫂嫂的氣派。”

酸不溜丟的一句話,瞧着是在說鄭老太太在她跟前立威風,暗地裡卻是在講楊氏這個做大嫂的沒有在臻璇跟前擺好架子。

楊氏不敢接話,臻璇亦當沒有聽見,只鄭老太太冷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正屋裡頭迎出來一個身材纖瘦的丫鬟,她的容貌比起湘翮和采翮,也是差了一等,臉頰甚至有些內陷,與老祖宗喜歡的有福相的圓臉相距甚遠,臻璇認得她是接了采翮一等的位子的怡翮。

怡翮匆匆上前,福身請安:“老太太、太太、奶奶,老祖宗起晚了,使了奴婢傳話,免了今日的磕頭問安。”

鄭氏心中疑惑,往日里請安時,老祖宗就算起晚了也只叫她們候着,極少免了請安,尤其是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她細細問了老祖宗身體,聽怡翮解釋了一番,曉得老祖宗並無大礙之後。得了鄭老太太點頭,轉身回了聽風苑。

何老太太原本有事要與老祖宗相商,巴不得長房的人早些走。省的誤了她的事。見鄭老太太走了,她只打發了陳氏、楊氏回去。叫張氏陪着她再多等一會。

怡翮不敢拂逆老祖宗,勸了幾句,何老太太頓時就有些不爽快要發作,幸虧張氏攔了,雖說是聽了婆母幾句訓,到底是收了場,沒吵嚷着要教訓怡翮。

怡翮初升一等。對何老太太有些忌諱,琢磨着去老祖宗跟前報了。

老祖宗讓何老太太與張氏進了屋,不知說了些什麼,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趕了人出來,氣得連早飯都沒有用。

消息在午前傳到了聽風苑。

鄭老太太一時也不清楚老祖宗到底為何生氣,又思及老祖宗早上免了問安,心中到底有些惴惴,下午比往常早一些帶了臻璇去長生居。

剛下車便遇見了湘翮。

湘翮有些吃驚。鄭老太太與何老太太不對付多年,兩人又都是一樣的心態,除去初一十五去長生居請安用晚飯,平日里能不見就不見,省的兩看兩相厭。老祖宗年紀大了。不愛管她們妯娌矛盾,只要過得去的,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每一次鄭老太太都是踩着點兒來的,今日這般早,叫湘翮意外不已。

驚訝在臉上一閃而過,湘翮很快又回過神掛上了笑容,過來攙扶了鄭老太太,道:“大老太太當心腳下。”

鄭老太太點了點頭,緩了步子。

臻璇心領神會,鄭老太太定是想從湘翮身上打聽幾句,礙於身份不好開口,臻璇沖湘翮一笑,低聲問道:“姑娘這是剛從外頭回來?”

“是呀,得了老祖宗差遣,去了一趟屏翠園。大奶奶養的菊花開得正好,叫奴婢搬了一些給老祖宗瞧瞧,說是明日里再送一些去聽風苑呢。”

屏翠園是何老太太的院子,早上老祖宗已是氣得趕了人,這會兒莫不是消了氣叫湘翮過去說一說自己的意思?

鄭老太太哼笑了一聲:“黎卿媳婦種的花再好,我也不收,省得她祖母覺得我又佔了她們二房便宜,為難一班小輩。”

這樣的話湘翮自是不接,低垂雙目說著旁的事:“老祖宗昨夜夢見小時候的大姑太太了,大姑太太遠嫁,都有十來年沒回來省親,老祖宗心裡想得慌,所以叫奴婢去了屏翠園,取些大姑太太從前的物什,睹物思人嘞。”

臻璇聽了這話不自禁皺了皺眉。

大姑太太雅辭是何老太太的嫡長女,挽琴打聽過一些往事,在夏家老僕的記憶里,這位夏雅辭並不受老祖宗喜愛。

夏雅辭比大老爺儒辭小了不到一年,鄭老太太進宮之後,大老爺就由老祖宗撫養,那時老祖宗曾說要把夏雅辭也抱到長生居,兄妹兩人亦有個伴,何老太太說什麼都不願意,又哭又鬧的攪了一家清凈,連老祖宗爺都惱了。

老祖宗為此不再管夏雅辭的教養,全由何老太太照看,等到十幾歲要說親時,才驚覺這個孫女已是驕縱得連長輩都不放在眼中的脾氣了。

老祖宗有些後悔這些年的不管不顧,無奈事已至此,再管教也不管用了,便想將她嫁到熟悉的又同在甬州的人家,萬一夏雅辭脾氣上來了,她還能趕得及去疏導一番,一來免得夏雅辭吃虧,二來不至於毀了下頭幾個妹妹的名聲。

誰料何老太太背着老祖宗自己拿了主意,送出了八字,愣是將夏雅辭遠嫁,瞧着是門當戶對聘禮十里不斷,夫家卻不是什麼善茬,叫夏雅辭折騰了幾回之後便嚴了規矩,礙着山高皇帝遠,又擡了平妻進門,絲毫不給夏家臉面。

老祖宗氣過罵過,可夏雅辭身背“無子”罪狀,若鬧起來,萬一走到休妻這一步,豈不是越發糟糕了?

後幾年,誰也不敢在老祖宗跟前提這個大姑太太,老祖宗偶然想起,也是在訓何老太太的時候。

聰慧如湘翮,必定不會招惹這樣的口舌是非。

此刻提及,亦有目的。

“可尋到些什麼?”鄭老太太口氣如常。

湘翮笑了,輕聲道:“那些舊物,當年沒有帶走,也是收在了庫房裡,一時半會兒尋不出來。老祖宗瞧不到東西,怕是又要傷心了。”

交談之間已經到了正屋門口,湘翮先一步進去回話,鄭老太太頓了腳步,悄悄與臻璇道:“千萬莫提。”

臻璇心頭一緊,鄭重點頭。

鄭老太太很是滿意臻璇的反應,這個孫媳婦性格溫和,做事還是有條理的,上一回把采翮的事交代到老祖宗跟前的做法就很拎得清,之後對天一院中芸茵的處理則是乾脆利索,發賣了結,芸茵是買進府里的,沒有靠山,這麼做不得罪誰,又是殺雞儆猴,使得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警醒不少,鄭老太太聽聞之後,雖無當面誇讚,心裡亦有讚許。

沒有再多說些什麼,鄭老太太進了屋子。

臻璇深呼吸一口,也跟了進去。

東次間裡頭關了窗下了帘子,顯得有些昏暗,老祖宗閉着眼靠坐在羅漢床上,怡翮跪在一旁,手中拿着美人捶替老祖宗敲腿。

湘翮正說到楊氏養的菊花,老祖宗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半響才道:“就放在院子里吧,等我舒坦些再去看。”湘翮便出去指揮丫鬟們擺放。

鄭老太太與臻璇行了禮,老祖宗稍稍擡了手:“都坐下說話吧。到底是上年紀了,夜裡歇不好,第二天渾身上下骨頭都不舒服。頤卿媳婦,你大嫂空閑時愛擺弄花草,你平日里做些什麼?”

但凡是做長輩的,都希望小輩知禮懂事,臻璇空暇時就愛看書、繡花,都是不會叫長輩不滿的愛好,便照實答了。

“恩。”老祖宗只應了一聲表明她聽見了,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她睜開眼看了臻璇一眼,臉上褶子皺在一塊,目無表情,在這幽暗的房間里略顯猙獰,與之前和藹的模樣相比,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人,“我記得上一回,曾說起過你也愛聽經?過幾日來,與我念念經,我眼神不行了,看不清楚經文了。”

臻璇忙應了。

她看得出來,老祖宗今日的心情很是不好,似是心中煩悶無處發泄一般,強壓着控制着,要是在這時再惹了她的厭煩,少不得劈頭蓋腦挨一頓訓罵。

臻璇隱隱聽見外頭湘翮的聲音,細細琢磨了她說的那一番話,也能明白她的用意。

早上何老太太不知何事惱了老祖宗,老祖宗翻舊賬翻出了夏雅辭,氣洶洶趕了人出來,尤不解氣,下午又讓湘翮去屏翠園訓誡。

主子們最多挨罵思過,奴僕不一樣,氣急了打了賣了,都不算過分。湘翮回來正好遇見她們,不想她們無頭無腦地一個不好又觸了老祖宗霉頭,到那時倒霉的還是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丫鬟們。

鄭老太太怕臻璇不曉得老祖宗並不喜歡夏雅辭,才會出言提醒臻璇千萬莫提起來。

只是,何老太太到底提了什麼事,能叫老祖宗一路把賬冊翻到了夏雅辭那裡?

臻璇猜不出。

鄭老太太在說著養神的方子。

臻璇想到李老太太夜裡偶爾也睡不安穩,也用心聽了。

鄭老太太所熟知的自然是宮中的養身秘方,從日常用的香料、茶點、湯水到膳食,都要注意些。

聽到後頭,老祖宗搖了搖頭,嘆氣道:“你說的都在理。只是,你如今也是耳順之年,也應該曉得,最最緊要的是要養性。我要是能少操一點心,自然也少了病痛。”

228章 舊賬(二)

鄭老太太深深明白這個道理,勸道:“老祖宗,五代同堂,別說是在甬州,放眼整個朝廷,能有幾個有您這福分。您應該放寬心,逗逗孩子,頤養天年。說起來城外的溫泉莊子不錯,頤卿修好之後,您也曾去過一回,眼瞅着天涼了,叫湖卿、毓卿陪您去住上幾日,您看如何?”

老祖宗聽了,面色舒緩不少,點頭道:“聽起來不錯。再過些時日吧,等天再冷一些,我帶着幾個丫頭去玩玩。”

老祖宗情緒好些了,身邊伺候的人也鬆了一口氣。

怡翮感激地看了鄭老太太一眼,別人都說老祖宗不喜歡鄭老太太這個身份出眾的兒媳婦,可她卻看不出有什麼不滿意,起碼今天是何老太太惹得老祖宗發了脾氣,而鄭老太太叫老祖宗舒坦不少。

老祖宗端起茶盞喝了口,熱茶下肚,少了煩悶,添了舒暢,她看向臻璇,問道:“頤卿媳婦,這些日子看什麼書呢?”

“在讀《易經》,聽說天一院的‘天一’二字從中而來,就看了。”臻璇答道。

“我記得我初讀《易經》時,一炷香的工夫就要放下,讀了許久才瞧出些皮毛。”老祖宗似是想起了往事,思索片刻后,又問,“你讀起來覺得如何?”

臻璇答得恭敬:“確實晦澀,許多地方不明白,問了二爺之後才能懂一二。”

老祖宗哈哈笑了:“頤卿打小愛看這些‘雜書’,老祖宗爺書房裡的書,有一大半叫他搬了去,現在還有一些收在庫房裡呢。等天氣好了,你來幫我曬一曬,這幫丫鬟識的字不多,別叫她們糟蹋了。”

等臻璇應下,老祖宗又問了夏頤卿這幾日起居,待臻璇一一答了,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確如鄭老太太講的。她如今是想逗逗孩子,頤養天年,從臻璇的言語之中瞧出他們夫妻和睦,估摸着一年半載的就會有好消息,她自是放心不少。

又陪着老祖宗說了會兒話,外頭來報鄭氏與夏湖卿來了,臻璇瞥見鄭老太太對她示意,便起身向老祖宗告了罪,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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