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婚(八) (26)(1 / 2)

臻璇 玖拾陸 10817 字 7天前

她是要桃綾走哪一種路?

而這路子與嫁去錢家最大的不同是身份。

即便臻璇能給桃綾脫了奴籍,若嫁的還是一個奴才,又有何用?將來桃綾的孩子也依舊在府里做事嗎?

便是開了恩讓這孩子有個別的出路,他走的路也不會比作為錢家兒女出生走得平順。

臻璇想讓桃綾過的更好……

鄭老太太的話繞在心頭,臻璇細細說與了夏頤卿聽。

夏頤卿捏着臻璇的手,笑着道:“我會與景卿說一聲。”

在錢溢鳴答覆之前,這事也就按下了。

之後的幾日,桃綾滿腹心事,臻璇知道事情不定,結症就消不去,便沒有多勸。

等夏湖卿幫夏景卿傳了話進來,臻璇才一點點下定了決心。

錢溢鳴不是一個糊塗人,他也心知遲早會分家,只是這分家之言,在叔伯提出來之前,他一個後輩不能貿然開口。他母親的嫁妝這些年耗費了一些,但大部分都還在,錢家該歸他父親的那些,物什不好說了,地契田契都抓在他手中,這也是這些年叔伯對他投鼠忌器,彼此猜忌,就怕誰做了螳螂反叫別人做了黃雀的主要因由。

而對於桃綾的保證,錢溢鳴只說了一樣,他的父親當初會與族中交惡,最重要的一樣就是不願意擡妾。他那時雖然小,但父母相處的模樣依舊記在心裡,他羨慕,也要效仿。

這些話,錢溢鳴說與夏景卿,夏景卿轉告夏湖卿,夏湖卿再告訴臻璇和夏頤卿,只到這裡為止,人人都咽到肚子里去,錢家裡頭的紛爭不與他人提一句。

夏景卿曾說過,錢溢鳴為人君子、重諾。

世上沒有包賺不賠的買賣,臻璇願意嘗試一把。

夏湖卿說完就走了,臻璇叫了桃綾進來,又叫挽琴守在外頭。

叫桃綾在身邊坐下,臻璇擡手理了理桃綾的劉海:“嫁過去吧。”

桃綾一怔,垂着眼道:“不能留在府里嗎?”

“不是不能。”臻璇嘆息,把自己的想法一點一點說與桃綾聽。

桃綾沒有插嘴,等臻璇說完,她才緩緩道:“奴婢都知道,奶奶是為了奴婢好,去了錢家,奴婢是成了主子了,以後生了孩子,也有盼頭,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計……”

臻璇隨着桃綾的話,不時微微點頭。

桃綾越說心裡越堵,她撲在榻子上,哭着道:“但奴婢就是捨不得,不能日日見到奶奶,不能陪着奶奶到老,吃穿用度都不能再替奶奶操心,每天都會空蕩蕩的。”

臻璇被桃綾一番話說得嗓子發酸,眼中含着淚,啞聲道:“成了別人家媳婦,要操很多現在不用操的心,會慢慢習慣的。”

眼淚落下,滴在了桃綾的手背上。

反應過來那是臻璇的眼淚,桃綾趕緊爬起身,抹了一把眼睛:“奶奶,當心身子,奴婢去打水來。”

臻璇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水逼回去:“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桃綾咬着下唇,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傻傻站在那兒。

挽琴端了水進來,桃綾替臻璇凈面,隨後便退了出去。

在外間時雖然沒聽見什麼,但看桃綾和臻璇各自神情,挽琴能猜到臻璇的答覆。

“奶奶,”挽琴一面替臻璇扶了扶髮髻上的簪子,一面道,“奴婢猜的,桃綾與奶奶說過會一直伺候奶奶,現在卻要出府去做主子,她是不是覺得這是背叛了奶奶,失言了呢?”

臻璇聞言嘆息,與挽琴道:“是我要她去的,怎麼會是背叛呢。你幫我勸勸她吧。”

桃綾回了自己的屋子,杏綾不在,她關上了門,坐在桌邊支着下巴想心事。

外頭有人輕輕敲門,桃綾收拾了下心情,過去開了。

見是挽琴,她側開身子,讓挽琴進來。

“奶奶要我勸勸你。”

桃綾笑得有些勉強:“我知道這事很奇怪的,換了別人,早就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偏就我不肯。我伺候慣了,每日里想的都是奶奶的事,奶奶要我過上好日子,我也想奶奶能更好些,別人伺候我總是不安心。”

挽琴帶上了門,拉着桃綾坐下:“但你要是不鬆口,奶奶一直掛心這事,不是不好嗎?”

桃綾沒有回答,反而問起了挽琴:“如果哪一天,奶奶也要把你嫁出去做主子呢?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挽琴詫異地看着桃綾,見她一本正經模樣,知道這話不是開玩笑,而是桃綾彷徨着想要別人的答案。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的主子還是未嫁入莫家的林小姐,林家遠遷入京,及笄之年的林小姐賣了從小服侍的挽琴,那時她曾說過,挽琴,你不是一輩子做丫鬟的命,與其你做了姨娘,我們彼此猜忌,不如賣了你,將來想起也能記得彼此好處。

這句話,李老太太也同她說過,不是一輩子做丫鬟的命。

294章 驚喜(七)

第一更。

96周末不休息,so晚上的更新不確定時間,估計也要九十點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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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琴一直想着,她怎麼就不能是做丫鬟的命呢?

她是丫鬟生的,生下來也做了丫鬟,她從沒有想過要去改變什麼。

做通房做姨娘她不願意,臻璇也沒那個心思,若要她走那樣的路子,她情願在李老太太身邊伺候一輩子,起碼一身輕鬆不會惹出一堆事體來。

至於去做一個正經主子……

更是從來也沒有想過的事體了。

挽琴笑着搖了搖頭,與桃綾道:“你莫痴想了,有幾個爺能像錢五爺一樣拿得了主意,能娶一個丫鬟做正房?”

桃綾不肯收這麼一個答案,喃喃道:“我們做丫鬟的,主子說什麼便是什麼了,無論好壞,我都不應該有什麼想法。奶奶是疼我,才會顧及我的想法。我知道這麼下去,是我恃寵而驕,不知好歹了。錢五爺要是好,是我的福氣,要是不好,我也不會怪奶奶。我沒想過要去攀高枝,只是不能叫奶奶再為我操心了。”

桃綾說得句句都是實在話。

挽琴也是做了多年的丫鬟,主子的話是天,她一直明白。只要主子下定了決心,她就不應該再去申辯去抗爭,當年她一言不發被賣出了林府,是知道這是做丫鬟的本分。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奶奶,要不然也不會舉棋不定。”挽琴看着桃綾的眼睛,認真道,“我不敢百分之百答應你什麼,但我會儘力留在府里,一直在奶奶身邊伺候。”

桃綾聽了這話。之前在臻璇屋裡強收起來的淚水再也壓不住了,她手掌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是不放心。

執棋、執畫是夏頤卿的丫鬟,與她們幾個從裴家跟過來的丫鬟是不同的。

挽墨性子直。杏綾脾氣好,忠心是沒問題的,但處事不夠圓滑,心眼不夠細膩。

誰都比不過挽琴,在這些事情上頭,桃綾自認她也比不過挽琴。

若她離開了,挽琴以後也不在臻璇身邊,那她怎麼能安心呢。

桃綾拉着挽琴的衣袖,哭着道:“我不是要以此束縛你。”

挽琴嘆了一口氣,掏出帕子遞給桃綾:“我曉得的。就像奶奶也從不願束縛你一樣。”

桃綾捏着帕子,再也壓不住心中情緒,俯身趴在桌上痛哭。

挽琴拍着桃綾的背,這樣哭出來了,就不會在積在心裡了。

知道桃綾答應了。臻璇點了點頭,後頭的事要一樣樣準備起來。

原本想着即便是定下了,這辦喜事也不用很着急,等她出了月子再選日子也不遲。

錢溢鳴那兒卻是急切的,等錢家知道他要娶一個丫鬟的時候,叔伯們最初並不會反對,反而會表面上幫着張羅。在背地裡暗自高興,但等他們反應過來,去四處打探之後,若得知新娘子並不是一個好拿捏的丫鬟時,恐怕事情就會有起伏。

夜長夢多,錢溢鳴想盡量少些風險。

商量來商量去。訂在了八月二十二。

如此算來,也就三個月光景。

桃綾要準備嫁妝,被臻璇趕回去關在房裡做女紅。

挽琴拿着錢溢鳴的聘禮單子念與臻璇聽,外頭淮香報了一聲,說是湘翮來了。

湘翮笑意盈盈問了安:“大姑老太太前幾日剛送了蜜餞來。除了甜口的,還有一小罐略帶點酸的,老祖宗叫奴婢送來給奶奶嘗嘗。”

挽琴接了小罐子過去,打開之後聞着倒是挺香的,她夾了一顆給了臻璇。

入口最初的感覺便是酸,臻璇皺了皺眉頭,沒有吐出來,等那股子酸勁過了之後,便有了些甘甜回味。

臻璇笑着與湘翮道:“好吃是好吃,怕多吃了倒牙。”

湘翮聞言也笑了,瞥見桌上的聘禮單子,她挑眉道:“都說奶奶屋裡要辦喜事,原來是真的呀。”

“是桃綾,過幾個月就放出去了。”

臻璇說完,就見湘翮眸子一暗,她一時沒明白過來,再看一眼,湘翮面上又是滿滿笑容,再瞧不出其他。

“姑娘與挽琴一樣年紀吧?”臻璇猜了個可能,試探着問道。

湘翮扭頭去看挽琴,見她也看過來,便道:“奴婢剛好二十,秋日裡生的。”

挽琴收了蜜餞罐子,道:“奴婢是正月里生的。”

湘翮心裡一怔,她知道桃綾還沒有滿二十,臻璇這裡放人竟不是從最大的那個開始放的,還是她留着挽琴另有打算?

目光落在臻璇還未顯懷的肚子上,若是要叫夏頤卿收房,這個時機是正好的,可在湘翮看起來,臻璇沒有露出一丁點那樣的意思。那她為何沒有嫁挽琴出去,還是已經替挽琴另外尋好了路子?

雖然天一院里沒有明說過,但家中都有傳言,桃綾是要以自由身嫁出去的,而且是好人家。

湘翮原還有些懷疑,可一看那規矩體面的單子模樣,也能猜出是不愁吃穿的殷實人家,她有些失落,低聲道:“奶奶待底下人真好,桃綾是個有福氣的。”

話一出口,湘翮就反應了過來,趕緊岔開了話。

老祖宗跟前還要湘翮伺候,她沒有多坐,又說了幾句便回去復命了。

等挽琴送了她回來,臻璇小聲問她道:“老祖宗那兒是不是許久沒放過人了?”

挽琴一聽這話,神情謹慎,道:“是放過的,到了十七八歲就放出去,只有湘翮和采翮,十五歲做了一等,另幾個都換了兩三波了,就她們兩個還留在身邊。直到采翮出了事,才提了怡翮上來。”

怡翮還小。湘翮的年紀卻說不得小了。

其他人都放了,只湘翮和采翮伺候了那麽些年,還沒有一丁點要放出去的徵兆,也難怪采翮對杜越娘又恨又怨。而她心中對於老祖宗大概也有怨言的。

湘翮呢,是不是也在琢磨着將來?照常理來說,湘翮這個歲數,再兩三年,怎麼說也要放了,可偏偏老祖宗沒半點口風透出來,叫人看不透。

同樣是二十,湘翮和挽琴又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臻璇剛進門,又是嫡長孫媳婦,而老祖宗到底年歲大了。這兩年還算硬朗,但之前曾經病入膏肓過,也不知道過兩年會如何。

要是老祖宗病倒之前還未安排個去處給湘翮,真等的到了那麽一天,誰再給湘翮做主?不是胡亂指一個。就是要她做了姑子與老祖宗誦經。

也難怪看到桃綾要嫁人了,湘翮會是這麼一副神情。

杏綾從外頭進來,手中捧着一個木盒子。

這是羅興清搗鼓出來的東西。

上一回的香露,陳媽媽一萬個不放心,拿去試了之後並無不妥,屋裡丫鬟們才跟着用了,清新味道叫人歡喜。

羅興清知道做成了。也是高興,把配方的冊子遞進來給臻璇過了目。

臻璇挑了幾樣簡單又好聞的叫羅興清去試,全當個樂子,今日做得了一些送來了。

打開了盒子,裡頭放了三種不同的香露,兩個胭脂。一盒香粉。

杏綾當著臻璇的面試了試,瞧着都不錯。

臻璇每一種東西選了一樣,吩咐杏綾道:“過幾日三小姐及笄,這幾樣裝一份送去。”

夏湖卿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九,與鄭老太太的六月初六隔了不到十日。往常都是簡單辦的,今年因是及笄,鄭氏格外重視。

及笄禮成之後,鄭氏上上下下打量着庶女,笑着道:“不服老不行了,頤卿剛出生時就比個枕兒大不了多少,如今都快當爹了,湖卿小時候玉雕的一樣,一轉眼呀,都是大姑娘了。”

鄭老太太笑着呸了一聲:“你叫哪門子老,你把我和老祖宗做妖怪了嗎?”

鄭氏連連討饒,道着“不敢”,少不得席間自罰三杯。

作為夏湖卿生母的溫姨娘笑着坐在一旁,目光不曾離開夏湖卿。

就像鄭氏說得一樣,夏湖卿呱呱墜地的樣子還在眼前,現在就已經是這個歲數了,說親的事情溫姨娘插手不上,不過以鄭老太太和鄭氏對夏湖卿的喜愛,應當是要千挑萬選一番了。

等過了鄭老太太的生辰,夏頤卿越發忙碌起來了。

從京城回來之後,夏頤卿就不空閑,但每日晚飯都會在聽風苑裡用,這幾日卻是常常晚歸。

夏頤卿的生意,臻璇只了解一部分,關於皇家的買賣,不是她能隨口問的,便一直都沒有打聽過。

小廚房裡燉了湯,本是給夏頤卿做宵夜準備的,不想臻璇剛從鄭老太太那兒回來,夏頤卿便到了。

“二爺吃過了嗎?”臻璇笑着問他。

夏頤卿換了身衣服,在桌邊坐下:“還空着肚子呢。”

臻璇便吩咐人去小廚房。

湯是現成的,先送上來暖了胃,小廚房裡一陣忙碌,趕了幾道熱菜出來送到了正房。

臻璇陪着用了幾筷子。

等夏頤卿撤了桌,他把裡頭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臻璇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夏頤卿。

夏頤卿讓她在身邊坐下,輕聲道:“何家的事情有消息了。”

上一回與夏頤卿說過何家表小姐要來甬州之後,他就去打探了消息。只是何老太太的娘家與甬州有些距離,一來一去,又是陌生地方,費了些工夫才打聽周全。

295章 辛密(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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