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那兒,甄氏與水月說了會兒閑話。
供桌上的檀香眼瞅着要燃盡了,水月趕緊續上。
甄氏看着那節節落下的香灰,道:“雲荻與雲蘿去了有兩刻鐘了吧?怎麼還沒有回來。”
水月對着觀音像拜了拜,笑道:“前頭人多,又熱鬧,姑娘難得出府,太太就叫她多看看瞧瞧,總歸就這麼大的法音寺,又有這麼多人跟着,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麼說,可甄氏就覺得心裡發虛,撲通撲通直跳,直到一個婆子氣喘吁吁進來,她猛然擡頭:“怎麼這般急匆匆的?”
婆子連氣都不敢緩,道:“太太,前頭有人投了放生池,撞了姑娘。”
甄氏蹭得站了起來:“雲蘿呢?可撞疼了?”
“姑娘崴了腳,”婆子本就發慌,見甄氏急成這樣,哪裡還顧得上細細說經過,“四爺正帶姑娘回來,馬上就到了。”
甄氏皺着眉頭要迎出去,水月趕忙上前扶了扶,婆子在後面說著穆連瀟的事體,甄氏一身心撲在杜雲蘿身上,竟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出了廂房,甄氏一瞧,就見趙嬤嬤帶着人從迴廊盡頭的圓洞門另一頭穿過來,她的囡囡叫一個粗使婆子打橫抱着。
待到了近前,甄氏盯着杜雲蘿一陣瞧,道:“都別堵在門口了,趕緊抱着囡囡進去。”說完,也不等丫鬟婆子們問安,轉身打頭入了廂房。
杜雲蘿被抱了進去,杜雲荻略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他就知道,杜雲蘿是甄氏的眼珠子。但凡杜雲蘿磕着碰着些,甄氏就顧不上任何人了,分明趙嬤嬤還使了人手來報信……
見那報信的婆子縮着脖子候在一旁,杜雲荻搖了搖頭,暗暗嘆氣:看來,這信白報了,母親壓根就沒注意到世子。
甄氏忽略了穆連瀟。杜雲荻卻不能那麽做。
兩人站在廂房外頭。杜雲荻道:“世子,母親憂心五妹妹,並非故意怠慢。世子稍候,我與母親說一聲。”
穆連瀟頷首,他耳朵靈,聽見屋裡甄氏心痛地哄着問着。想起剛剛那聲“囡囡”,不由輕輕笑了。
誰家半大不小的姑娘還被母親喚作“囡囡”?
不過。聽起來,卻是格外可愛。
只是,他剛一露面就害得杜雲蘿崴了腳,甄氏護女。就算嘴上不說,心裡怕是也要怪上他了。
頭一回見岳家女長輩的穆連瀟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掌心留下了那顆圓潤通透的珍珠印子。
屋裡頭。杜雲蘿坐在椅子上,傷了的腳架在甄氏膝蓋上。
脫了鞋襪。露出紅腫的腳踝,杜雲蘿自己瞧着都唬了一跳,更別說甄氏了。
“千叮嚀萬囑咐的,你就不給我省心,瞧瞧,傷成這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甄氏心疼不已,又不敢動手去碰,趕忙喚了水月,道,“去問問,底下有哪個懂些跌打的,先來給囡囡看一看。”
水月應聲。
杜雲蘿眨着眼睛往窗外瞟,心說外頭候着的那個最懂跌打傷了,可對上甄氏,饒是她厚臉皮,也沒膽說出這種話來。
甄氏又問趙嬤嬤:“到底怎麼出事的?這七月還真是……雲瑛、雲諾,又到雲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