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謝箏值夜。
白天說話不方便,從延年堂回來后,蕭嫻沒急着開口。
此刻夜深人靜,蕭嫻躺在千工拔步床上,枕着手臂歪着腦袋看謝箏:“才回來頭一日,就遇見了兩回。”
謝箏拿着剪子撥燈芯,聞言頭也沒擡,嘴上道:“正是回來頭一日,才少不得過來請安。以後大抵要十天半個月才過來,奴婢又不往老太太跟前去,姑娘且放心,輕易遇不着。”
“不就是不放心嘛,”蕭嫻嘆氣,“我擔心他認出你來,又擔心他不認得你……”
謝箏一怔,琢磨着這話,沒忍住笑了。
真真是瞎操心。
五年前遠遠的、那麽匆忙的一眼,不認得也是尋常,等蕭柏與陸培元說透了,陸毓衍也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不想認得她,也只能認。
思及此處,謝箏猛得又想起陸毓衍腰間的那塊紅玉來。
風口浪尖還戴着紅玉,又是個什麼意思……
蕭嫻良久沒等到謝箏開口,擡起眼帘望去,見她出神去了,心中有些惴惴。
下午,她分明是瞧見了謝箏望着陸毓衍的背影若有所思的。
許媽媽說得對,她就是管不住她這張嘴。
在江南時,她也曾愛慕過俊朗少年人,品味過心情起起伏伏的滋味,謝箏與陸毓衍再是陌生,也是五年的未婚夫妻,成了今日這般局面,又怎會心如止水?
偏她就是喜歡說道……
蕭嫻一面自責,一面把話題帶開了:“祖母的身子不好,我想着去寺中拜一拜,晚上與母親提起,母親卻不大願意。”
“畢竟人心惶惶的。”謝箏回過神來接了一句。
謝箏的目的地是城外山上的寧國寺,她如今出入要跟着蕭嫻,琢磨着尋個時機與蕭嫻說一說禮佛祈福的事兒,傍晚時聽了幾個婆子說道案子,立刻止了心思了。
蕭家好心幫她,她怎麼能為了私心,在這個當口上讓蕭嫻去寺中?
“你聽說了?”蕭嫻詫異,“我尋思着問題不大,我聽哥哥說,幾處事之地都是香火不盛的庵堂寺廟,我們就去香客不斷的大寺,僧人多、香客多、大殿里也全是人,兇手不易下手。”
謝箏只曉得是菩薩跟前出了幾宗人命案子,多的事情並不清楚,聽蕭嫻一說,也覺得在理。
蕭嫻讓她在床沿邊坐下,仔仔細細說了從蕭臨那兒問來的狀況。
說了兩刻鐘,連謝箏也認為去大寺里並無危險,便建言去寧國寺一趟。
寧國寺是皇家敕造,百餘年間,經過幾番修整擴建,儼然成了京畿一帶最大的廟宇。
雖說菩薩跟前眾生平等,但去寧國寺中禮佛的多是京中勛貴簪纓,不少人家還在寺里點了長明燈,一年到頭,供奉不斷。
案子里遇害的女人都是平民百姓,沒有一個是官家女子。
一來,官家女眷出門前呼後擁,二來,她們不去小廟小庵。
像寧國寺這樣的地方,想來是妥當的。
翌日一早,蕭嫻去了素芳苑給父母請安,又與沈氏說了上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