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兒一張小臉糾結:“我不曉得,沒聽說過呢。”
兩人到了梁家外頭,歲兒敲了門,隔了會兒,才有一婦人小跑着來開門。
婦人不認得謝箏,對歲兒倒是熟悉:“你怎麼過來了?府上不忙嗎?”
歲兒擠出笑容,向婦人介紹了謝箏。
婦人一聽謝箏是寧國寺里活下來的那一個,一面打量她的脖子,一面念着佛號。
“鄭夫人的一些事兒,衙門裡想問問梁夫人,只因梁夫人病着,又是女眷,衙役們不好來叨擾打攪,我曉得事情來龍去脈,就幫着跑個腿。”謝箏頓了頓,又道,“夫人身體如何?”
婦人連聲嘆氣,引着謝箏往裡頭去:“自打鄭夫人過世,我們夫人就病倒了,大夫請了,葯也用了,不見起色,我們老爺也急得不行。”
謝箏和歲兒在廡廊上等了會兒,婦人進去稟了一聲,才又出來請她。
梁家不比鄭家寬裕,謝箏入了屋子,一眼看過去,傢具都是有些年頭了的。
東稍間作了內室,梁夫人病歪歪躺在床上,臉色白,兩頰內陷,看得出精神極差。
謝箏見了禮。
梁夫人勉強坐起來,聲音又細又低:“病中無力,姑娘莫見笑。衙門裡想問些什麼?鄭家姐姐與我親厚,我也想幫她把兇手繩之於法。”
謝箏深深看着梁夫人,道:“衙門裡想問三娘的事情。”
話音未落,只“三娘”兩字,就讓梁夫人的神色驟變,本就蒼白的面色越不留半點血色,整個人顫着,像是處在冬日寒風裡一般,乾裂的嘴唇囁囁,聲音抖:“三娘?我不曉得什麼三娘。”
謝箏垂下眼帘,如昨日預想的一樣,若無實證,不管梁夫人只是聽說過三娘的事兒,還是她就是三娘的母親,她都不會承認。
“衙門裡查了功德簿,”謝箏坦言道,“每一年去添香油燈草的都是鄭夫人,但功德簿上的名字是……”
“媽媽,”梁夫人打斷了謝箏的話,與那婦人道,“哥兒在屋裡歇息吧?媽媽去看着他,免得他淘氣,又打翻東西。”
婦人猶豫極了,她看得出來,衙門裡想要知道的事情對梁夫人衝擊很大,夫人應當是一個字都不想提的,可又不得不提。
既然夫人不想當著她的面說,她自當避出去,可梁夫人這個身體,委實叫人擔心。
梁夫人看出婦人的猶豫,道:“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婦人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梁夫人苦苦一笑,道:“名字是誰的?”
“素素,”謝箏上前一步,“夫人的表字就是素素吧。”
梁夫人下意識咬住了唇,被子里的雙手攥得緊緊的,努力穩住了聲音,道:“我是素素,但我不認得什麼三娘,也不知道鄭家姐姐為什麼要在功德簿上寫我的名字,許是另一位叫素素的女子吧。”
謝箏搬了綉墩來,坐在床邊,鳳眼沉沉望着梁夫人:“那我來告訴夫人吧。
三娘是永正五年三月初三出生的,初四就夭折了,周年忌日時,鄭夫人亦或是素素在寧國寺給她點了長明燈,這二十餘年間,從未斷過。
她是個有殘缺的姐兒,她生來就比尋常人少了一隻胳膊,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殘缺,她才沒能活下來。
鄭夫人說,三娘是她害死的,她這麼多年誦經、資助善堂,都是為了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