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府唐硯剛過而立之年,雖然也在官場上起伏了幾年,但臉上依舊帶着幾分書生稚氣。
他上前給陳如師和陸毓衍見了禮。
陳如師擺了擺手,道:“不是說客氣話的時候,鎮江府這幾個月沒個太平,實在鬧心。”
唐硯拱手稱是。
謝慕錦的案子,經手的、結案的都不是他,不管真相如何,都與他搭不上干係。
倒是李三道一家服毒,讓唐硯有些頭痛。
他不是傻子,又怎麼會看不出這案子底下波濤洶湧?
唐硯暗悄悄打量陸毓衍,默默想,這可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陸毓衍不好行走,讓人搬了把輪椅來,叫謝箏推着。
一行人進了府衙。
一景一物如記憶里一般,謝箏的心鈍鈍的痛,下意識握緊了輪椅的推手。
噗通一聲。
有一人在陳如師與陸毓衍跟前跪下了。
陳如師眯了眯眼睛,偏過頭問唐硯:“唐大人,這位是林固林同知吧?好端端的,跪什麼呢?”
“是林固。”唐硯應了,卻不往下說,只是淡淡瞥着林固,讓他自個兒說。
林固雙肩顫得厲害,說得磕磕絆絆的:“兩位大人,當日謝知府一家蒙難,賤內與李三道夫人一起指證謝知府的千金,說她與情郎殉情。
在下不知內宅事情,聽她們說得有板有眼的,還有那廚娘黃氏、轎夫、小販的證言,只當那就是事實。
知道今晨看了李三道的遺書,才曉得是他害死了謝知府一家,又嫁禍給了謝姑娘,李三道夫人的話根本是一派胡言。
在下趕忙去問了賤內,為何要與李夫人一塊說混賬話。
逼問之下,賤內說,是李夫人給了她一百兩銀子,她財迷心竅,才……
在下身為朝廷官員,卻有這麼個見錢眼開、誣陷好人的妻子,實在是……
哎!在下已經把她交給了衙門,押在了大牢里,還請大人們依法處置,在下愧對謝大人一家,絕不會替她求情的。”
陳如師問唐硯:“人關起來了?”
唐硯抿唇:“關在牢里。”
“噢,”陳如師緩緩點了點頭,彎下腰盯着林固的眼睛,“那一百兩銀子呢?”
林固愣怔,待回過神來,趕忙道:“補上,在下一定補上。”
陳如師笑呵呵道:“鎮江府的收成不錯啊!一百兩說補上就補上。
一個同知,不算俸米,一年到手的俸銀也沒有一百兩。
家裡老老少少的吃穿用,同僚間的人情往來,這一百兩,林大人攢了好幾年了吧?
不容易,不容易!”
林固的一張臉鐵青,早聽說這個陳如師算盤打得比誰都順溜,果真不是假的。
他趕忙道:“慚愧慚愧,正是養家不易,賤內才會貪那百兩。”
“謝慕錦在的時候,你攢些銀子那真是不容易,他一死,短短三個月,就攢了不少了吧?”陳如師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林固是個什麼表情,背着手,轉身就往大堂去。
林固對着陳如師的背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