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府的府治當塗縣離舊都說遠也算不上遠。
臨近城時,雨水突然而至。
秋雨伴着涼風,掃去了白日陽光下的那些兒暖意,一下子就冷了許多。
謝箏不太適應這天氣,直到進了驛館,梳洗之後,才緩過來。
花翹端了碗薑湯進來,道:“廚房裡剛熬的,趕緊趁熱喝了。”
謝箏坐在梳妝台前,吹了吹熱騰騰的薑湯,道:“二爺在隔壁屋裡?我剛才似是聽見外頭有人來拜訪的動靜。”
花翹點頭,道:“咱們進城,府衙那兒得到信了,就來人了。”
“曹知府來了?”謝箏又問。
這回花翹搖頭了:“不是曹知府,是衚衕知。”
謝箏一怔,復又笑了起來。
巡按御史到府,算得上是府衙里一等一的大事了。
怕夜深了叨嘮,陳如師是直接遞了帖子,可要連夜來訪,從來都是知府出面,只同知到驛館來,倒是少見的。
莫不是曹知府忙碌,走不開身?
隔壁屋裡,同知胡寅坐在桌邊,顯得很是拘謹。
陸毓衍剛剛梳洗好,頭髮只是半干,便簡單束起,他道:“進城時淋了些雨,這幅模樣,叫胡大人見笑了。”
“不敢不敢,”胡寅連連擺手,臉上堆着笑,“陸御史剛剛抵達,我就登門來,是我太過着急。”
陸毓衍瞥了他一眼:“曹大人呢?莫不是還在衙門裡忙碌?”
胡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顯得尷尬又局促,他搓了搓手,低着頭,道:“我是背着曹大人來的。”
背着曹致墨?
陸毓衍眉梢一挑,道:“胡大人的意思是?”
胡寅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睜開,道:“是,之前有一樁案子,我與曹大人的見解不同。
曹大人已經結了案,也上報到了刑部核准,前幾日核下來,定了那案犯死罪。
如今離行刑也就十來天了,我想着還是要早些讓陸巡按知道這案子,否則,時間就不夠了。”
陸毓衍微微頷首,喚了竹霧進來,道:“去叫阿黛過來。”
謝箏得了信,對鏡照了照,見臉上妝容都合適,便起身過去。
胡寅打聽了陸毓衍不少事情,曉得他在京中辦案時,身邊就帶着個姑娘,聽說有些本事,這回放外差,也一併跟着,因此見到謝箏,他沒有驚訝。
謝箏問了安,便站在了陸毓衍身後。
胡寅理着思緒,道:“死的是咱們城裡的一位商人,姓毛,年輕時賺了不少錢,置了大宅子。
毛家子孫不多,前幾年,毛老爺年紀大了,覺得那前後五進又帶着湖水花園的宅子太空曠了,就舉家半了個小院子,也沒帶幾個伺候的人手,說是一家人擠在一塊,熱鬧些。
前個月,毛老爺叫人勒死了,衙門裡使人去查,他孫媳祝氏說,是她動的手,毛家明明有錢,卻要過這窮苦又寒酸的日子,毛老爺捏着銀子,一分都捨不得花,既如此,由她做那混賬人,毛老爺死了,其餘人就搬回大宅子去,以後日子就舒服多了。
祝氏親口認罪,曹大人就把這案子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