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說到這兒,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
屋子裡只點了一個炭盆,不及從前在狄府時溫暖,又也許是心裡發慌,王氏覺得涼颼颼的。
“殺意,聽起來懸乎,看不見摸不着的,但真的有,”王氏苦苦一笑,“前回我和那老虔婆在衚衕口大吵一架之後,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狄水杜和梁松也就罷了,讓我感到危險的是我們太太,她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怪異。
我想到的是漱芳,老虔婆用過一次的手段,也許又用上了。”
當年,梁嬤嬤買通了紹方庭夫人身邊的人,挑撥紹夫人與漱芳的關係,最終使得紹夫人出手殺了漱芳。
王氏怕重蹈覆轍,與漱芳一個下場,這才教唆了梁松。
“我們太太是個只知道吃齋念佛的人,她誦經這麼多年了,又沒把狄水杜擱在心上,從來不跟我為難,只做她的泥菩薩,”王氏解釋道,“她沒有城府,也不會演戲,一旦心裡起了變化,面上就明顯極了。”
謝箏聞言,回想着狄夫人來衙門裡尋她時的神色和語氣,暗暗想,王氏的這幾句話,大約是真的。
狄夫人見過王氏與梁嬤嬤爭吵不假,但狄水杜給王氏買宅子的事情,狄水杜不會說,王氏更加不會說,整個狄府裡頭,除了狄水杜的親信,再不會有人知道,這消息又是怎麼到了狄夫人耳朵里的?
也唯有梁嬤嬤買通的人手,會得了訊息,再如此挑撥了。
思及此處,謝箏又問:“姨娘是怎麼說服梁松下手的?”
“光長個頭,不長腦子,”王氏嗤笑一聲,“我跟他哭,說狄水杜拿了裕成庄的銀子買宅子,為了避人耳目,記在了我家裡人名下,他拿捏着我,逼我和我娘家人寫了一堆欠條。
結果,這事兒真叫駙馬爺瞧出來了,老虔婆來找我大吵了一架,可我們兩個半斤八兩的苦命人,有什麼好吵的?
梁松問我,老虔婆怎麼個苦命法。
我就告訴他,狄水杜醉酒後說出來的,他梁松是老虔婆和狄水杜的兒子,狄水杜當年用了強,老虔婆兄妹不得不背井離鄉,到京中謀生活,老虔婆吃苦受罪爬到了今天,被狄水杜脅迫,替他謀了裕成庄的活。
狄水杜卻不知道見好就收,掏走裕成庄這麼多銀子,老虔婆在公主跟前都擡不起頭來,這麼多年的苦,白吃了。
我讓梁松莫要去問老虔婆,兒子當外甥養,老虔婆一肚子委屈,別讓她傷心,梁松果然就沒去問。
我們商量着殺了狄水杜,那酒樓是我挑的,我曉得後門外頭有條小巷子,梁松候在那兒,等狄水杜拿了紙條過來,就能下手了。
小巷人少,梁松有足夠的時間躲起來。
狄水杜被捅了好幾刀吧?哈,怕是梁鬆動手時,他情急之下說出父子之名,更加激怒了梁松。
梁松去公主府尋老虔婆,他們都曉得我搞鬼了,但梁松只能離京,老虔婆也只能裝傻,她不敢供出我來,畢竟我這張嘴,把那麽多陳年舊事翻出來,她也不好過。
只可惜,老虔婆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