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皇后准了陸培靜回陸府。
出宮時,大雨磅礴。
陸培靜走得很急,根本顧不上打傘,謝箏小跑着跟在後頭,直到上了馬車,才稍稍緩過些神來。
突聞消息,所有的動作都是靠着本能,根本來不及細想,這會兒停頓下來,聽着馬車軲轆聲,陸培靜縮了縮脖子。
於嬤嬤遞了一塊帕子給謝箏,示意她擦去身上雨水,自個兒趕忙替陸培靜收拾着。
“媽媽不用安慰我,”陸培靜的長睫濕漉漉的,不曉得是淚水還是雨水,“我能撐得住的,我能的。”
於嬤嬤咬着牙,擠出了笑容來。
哪怕這笑容比哭還難看,她也不能做頭一個痛哭的人。
陸培靜還撐着,那她也要撐着。
大雨中的街道,行人極少,馬車趕得飛快,甚至有些晃動。
謝箏把引枕抱在懷裡,愣愣想着,好端端的,陸培元的馬車怎麼會摔下山去?這是意外還是……
陸毓衍還未回京,等他風塵僕僕趕回京城后,面對的卻是如此噩耗……
心裡煩亂得緊,各種念頭翻來滾去的,謝箏只覺得自己是那馬車的車軲轆,理不出一個思緒來,只會窮轉悠。
手腕忽然被扣住了。
謝箏垂眸看着那隻不住發顫的手,又擡頭去看手的主人。
陸培靜死死咬着下唇,連唇上泌出了血珠子都渾然不覺,她的身子一樣顫着,不曉得是冷的還是慌的。
馬車在陸府大門外停下。
謝箏一把掀開車帘子,顧不上腳踏就跳了下去。
雨水沖刷着石獅子,門匾兩側懸着高高的白色燈籠,在風雨中搖搖晃晃着。
哪怕是已經得了消息了,陸培靜和謝箏心中還抱有一份僥倖,興許是來報信的人說得不準,陸培元傷得極重,但還有一口氣,可看到白燈籠的這一刻,所有的僥倖都被打碎了。
陸培靜踉蹌了兩步,揮開了於嬤嬤,悶着頭衝進了大門。
謝箏大步追了進去,眼睛痛得厲害。
陸培元被安置在書房的榻子上。
陸培靜一進去,就被濃郁的血腥氣給熏得撲倒在地,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到了榻子前,淚水簌簌而下,一瞬不瞬看着陸培元。
她張了張嘴,想叫一聲兄長,嗓子痛得根本發不出聲來,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搖晃着陸培元,希望他能給她一些回應。
然而,沒有一點回應。
謝箏站在一旁,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周圍人的模樣。
腦海之中,是她頭一次在這書房裡見陸培元時的畫面。
陸培元給她說謝慕錦的往事,給她說陸家的立場,說無論如何陸家都會護着她,認她這個兒媳……
謝箏死死攥緊了拳頭,她想問一問陸培元,為什麼要食言呢?
他沒了,誰來護着她呢?誰認她這個兒媳?他明明還來不及喝一杯媳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