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看了霍以驍一眼,然後默不作聲的,去架子上取了茶罐,到桌邊坐下,動作麻利地泡茶。
茶香迸發,清雅又溫潤。
溫宴給霍以驍添了一盞。
霍以驍端起來,輕輕吹了吹。
他想,溫宴還是和剛才一樣的神情,她大概是想到了些什麼不愉快的事兒吧。
小狐狸的這張嘴,若是她不想說,問也是問不出來的。
既如此,也就不問了,讓她先慢慢想。
霍以驍抿了一口茶。
溫宴支着腮幫子看他,突然就開了口:“我剛剛有些分不清,我沐浴完出來,你問我事兒,這對我來說,已經數不清是多少次了,夫妻之間,向來都是這樣……”
霍以驍的一口熱茶,險些嗆到了嗓子里。
溫宴卻是彎了彎唇角,笑着地看着他。
沒有調侃,遠勝調侃。
霍以驍無奈地放下茶盞,小狐狸就是小狐狸,還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好在,茶水沒有灑出來。
霍以驍又抿了兩口,鎮定許多。
溫宴自己也抿了口,讓氣氛越發平緩。
她剛才的話,確實是實話。
這樣的場景與對白,對她而言,類似得太多了。
以至於,她在那一瞬,竟然分不清時光。
可真正讓溫宴情緒糾結的,是她想起了上輩子她最後一次和霍以驍的對話,差不多如出一轍。
那時候,因着公務,霍以驍定了翌日要出京一旬。
溫宴沐浴后回到次間,霍以驍便問她茶葉。
她泡了茶,兩人一面喝,她一面問他此行安排。
霍以驍說得不多,但溫宴只要問了,都會得到答案。
第二天,等她醒來的時候,霍以驍已經出發了。
第五天,太醫告訴她,她已經有了身孕。
溫宴喜悅極了。
她想着等霍以驍回來,她就把喜事告訴他。
可她沒有等到。
不是霍以驍沒有回,而是溫宴閉了眼,她睡了長長的一覺,再醒來時,她在臨安城外的溫泉莊子里。
十三年時光,隔了世。
溫宴是遺憾的。
那一晚,孩子已經在她的肚子里了,可她不知情,也就無法讓霍以驍知道,以至於,他沒有聽她說的機會了。
於是,剛剛,溫宴有些弄混了今夕何夕。
雖然只有一瞬,她看清眼前還是少年模樣的霍以驍時,就已經分辨清楚了,但還是讓她情緒起伏。
前世,她沒病沒痛,一夜睡了過去。
因而溫宴一直無法確定,她到底就是單純睡回了十三年前,還是十三年後的她已經死了。
可哪怕是死了,溫宴也無法斷言,自己的死是陰謀,還是天生短命、陽壽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