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要準備什麼,禮該如何行,他站哪裡、又該說些什麼話,皆是規矩。
溫子甫記了好幾張紙,拿回來,不止是自己念誦,還一遍遍與桂老夫人和曹氏強調。
桂老夫人被他念得頭痛:“你還說你媳婦兒沉不住氣、瞎操心,要老婆子說,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溫子甫笑道:“母親,這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桂老夫人道,“老婆子經歷過的婚儀,又不止這一回。”
溫子甫不認同。
老夫人是娶過兒媳、嫁過孫女,作為侯府夫人,以前也去許多公候伯府之中觀禮,可與皇家結親,這就是頭一回。
再說了,以賓客身份吃過皇家喜酒,與以新婦娘家長輩參與六禮,亦不相同。
溫子甫想再與老夫人說一說,邊上,曹氏面上不動聲色,暗悄悄地擰了他一把。
溫大人吃痛,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轉頭,對上笑盈盈的曹氏,他嘴邊的話還是咽下去了。
桂老夫人只當沒有發現他們的眼神官司,揮了揮手,道:“老婆子要歇着了。”
溫子甫只要與曹氏一塊退了出來。
出了正屋,溫子甫壓着聲音問曹氏:“夫人怎麼不讓我繼續說?”
“說什麼?”曹氏道,“老夫人思路活絡,老爺說一遍,她就能記得住,你反反覆復說,倒像是信不過老夫人一般……”
溫子甫一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母親在大事上從未出過差池。”
而且,老夫人在當日的規矩相對簡單,就他這個主婚人,最為複雜。
溫子甫背着手,暗誦着章程,搖頭晃腦回房去了。
曹氏落後幾步,朝天翻了個白眼。
呵!
天真的男人!
老夫人那是憋着火呢,就溫子甫傻乎乎的,還一遍一遍給老夫人講章程。
桂老夫人以風風光光把溫宴嫁給皇子為至高目標,不嫌禮重,也不嫌繁複。
結果,不告太廟,不設大樂,正副使領旨時沒有文武官朝賀。
那就意味着,正副使出奉天殿往他們宅子來時,沿途只有簡單儀仗,卻無大樂跟隨。
這得少了多少風光?
怎麼能吸引全程百姓的追隨矚目?
若是以皇子娶正妃的儀仗來,老夫人怕是能把章程倒背如流。
現在?
現在老夫人受傷了,難過了,失望了,偏還有個看不透的兒子,在邊上當哇哇叫的青蛙。
正屋裡吹了燈。
桂老夫人輾轉反側。
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
罷了,霍以驍的身份,這婚儀原就沒有那麼容易。
可再不上不下,也比嫁其他公候伯府的公子來得體面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