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冷。
而是,她會想起曾經。
父母、長輩,那些曾經鮮活的人,那些音容笑貌。
尤其是,她在捧着與他們相關的東西時,記憶越發清晰。
那是霍以驍交給她的一份冊子。
冊子是吳公公讓人整理的,前回皇上提出讓他們來庫房挑東西時,吳公公就說,會試着整一整,盡量列出從溫家舊宅與夏太傅府里抄沒、送進庫房的東西名冊,方便溫宴能挑最想要的。
冊子上的大部分東西,溫宴都模模糊糊的。
好像是有那麼一隻插屏,似乎夏家前廳里是擺着那麼一對花瓶。
只看名字,要全對上號,不是容易事情。
可也會有一小部分,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來。
“青玉鐲子”。
冊子上只有這麼簡單的四個字。
溫宴想起了她的母親。
夏太傅有兩位千金,不止是一等一的好模樣,亦是一等一的好才華。
長女閨中曾入宮,為永仁公主伴讀,在公主招駙馬之後,這位長女嫁給了平西侯的嫡次子趙敘。
次女不曾做過公主伴讀,一直跟着夏太傅念書,兄弟們念什麼,她也跟着念,夏太傅有一回說,可惜姑娘家不能考科舉,要不然,進士夠不着,家裡大抵也能添個舉人。
這位沒有辦法成為“女舉人”的夏家次女,就是溫宴的母親。
母親是個很活潑的人,不管是在閨中,而是生兒育女之後,她都開朗、外向,賢惠,也閑不住。
用舅舅們的話說,就是自小被兄弟姐妹們護着、寵着,沒有吃過苦,更不會吃虧,所以“天真”。
夏太傅對溫子諒最滿意的地方,是小女兒嫁人之後,也沒有失去這份天真。
可見,夫妻關係多麼親近。
而青玉鐲子,是溫宴母親的陪嫁。
溫宴幼時,母親不止一次拿鐲子套在她手上比劃。
“我們宴姐兒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母親抱着她,溫聲細語,“長快些,才能戴上鐲子。”
溫宴撥着胳膊上的鐲子。
對她來說,這鐲子太大了,也太重了。
根本卡不住關節,手一垂就會掉,而往上推,能直接當做臂釧。
溫宴問母親:“為什麼要長大?為什麼要戴鐲子?”
她當時太小了,看不出這青色的鐲子有什麼好看的,她還是喜歡紅彤彤、黃艷艷的,越是鮮艷的,越能讓她開心。
母親逗她:“長大了才能找心上人,找到了他,把鐲子戴到他手上去。”
溫宴歪着腦袋眨了眨眼睛。
她哪裡曉得什麼是心上人。
她只知道,這鐲子是給別人的。
於是,她道:“那、那就是他戴,他長大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