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那樣的體會。
他在霍家大宅有住處,幼年時跟着金老太太住,後來搬到前院,與暄仔他們一樣有自己的書房,但他當時已經知道了,這不是來處、亦不是歸處。
漱玉宮就更加不是了,他甚至不耐煩住那裡。
他在京中亦有些屋產,像西花衚衕那兒似的,能住人,也清凈,打理得也不錯,但他邁進去的時候,沒有暄仔那樣的感受。
霍以驍曾想過,暄仔就是太憨了,憨厚之人才會多愁善感,體會頗深。
直到這一刻,他站在這裡,籠着屋裡透出來的光,才忽然之間,明白了暄仔寫下來的那百餘個字。
屋子裡,溫宴已經聽見了腳步聲,遲遲不見人進來,她便迎出來。
拉來了門,衝著晚歸的人笑容莞爾。
沒有了門板阻隔,光更亮了些。
站在門裡的那個人,笑容比光溫暖,亦無比熟悉。
“這是來處、亦是歸處。”
簡單的八個字,刻在心中,散不開了。
霍以驍邁進去,把食盒交給歲娘,待小丫鬟去往小廚房,他伸手揉了揉溫宴的頭髮。
溫宴已經梳洗過了,長發披散着,指腹從髮絲間穿過,能聞到皂角香氣。
霍以驍垂着眼,笑意從眼底閃過。
暄仔當時還是年紀小了些,寫得不夠深。
讓人惦記、喜歡的,不會只是昏黃的燈光,還有熟悉的味道,來自皂角、胭脂、茶葉、香料……
搬到這裡,不過一季,就比先前那麼多年住過的屋子,更讓他習慣與歡喜了。
不過,今兒似是還缺了些什麼。
霍以驍牽着溫宴往裡走,到處看了兩眼,沒有發現黑檀兒的蹤跡。
“它又跑哪兒去了?”霍以驍問。
溫宴彎着眼笑:“哄着它去幹活了。”
霍以驍呵得笑了。
辛苦還是黑檀兒辛苦。
他先去凈室梳洗,再出來時,熱好的甜羹已經送來了。
溫宴坐在桌子旁小口用着,聽見他腳步聲,道:“挺香的。”
“問吳公公討的,”霍以驍道,“明兒得進宮給太妃娘娘問安,這次出京行事尖銳,怕是要挨頓嘮叨。”
“我得去探公主,挨頓……”溫宴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自己先笑了一通,最後道,“公主得跳腳。”
成安就是那麼個性子。
霍以驍也知道。
溫宴給霍以驍也盛了碗甜羹。
兩人一面用,一面說著御書房裡的狀況。
聽說皇上退讓了,溫宴手上一頓,白瓷勺碰到了牙齒,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沈家那幾個,不可能因此放鬆警惕,”溫宴道,“皇上對沈臨兄弟亦十分了解,不至於覺得能穩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