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紀小的粗使丫鬟都怕極了她。
粗使婆子不似小丫鬟們膽怯,背地裡都叫錦蕊是半個主子,這詞沒有半點尊重,反而慢慢都是嘲諷味道,虧得這是姑娘院子里,若是哪位爺屋裡的大丫鬟得了這麼個稱號,性子剛烈的只怕要不死不休了。
可要水嬤嬤說,錦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底下的丫鬟婆子先做錯了事,還不許大丫鬟訓上幾句?
好性子如錦靈,也不會一味縱着底下人的。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這院子里才太太平平的。
水嬤嬤收回思緒,又坐回到門房裡,繼續守着夜。
內室里,錦靈把油燈放在桌上,躡手躡腳走到了床邊。
杜雲蘿還醒着:“外頭怎麼了?”
錦靈蹲下,低聲說了花嬤嬤帶回來的消息。
“燒了?”杜雲蘿喃了一聲,待反應過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側過身子盯着錦靈的雙眼,“燒了?”
錦靈苦着臉點頭:“花媽媽是從四水嘴裡聽來的,具體的狀況,並不曉得。”
杜雲蘿清明不少,按了按眉心,道:“快三更了吧?這麼晚了,只要她們人沒事,應該不會報去蓮福苑裡,可這事體瞞不過的,明兒個一早,祖父、祖母就都知道了。”
“就是如此的,姑娘,明日請安時,您可留心些。”錦靈提醒道。
杜雲蘿頷首,沉吟道:“等天一亮,你就去清暉園裡報一聲,也讓母親和大姐有個數。”
錦靈應了,又伺候杜雲蘿躺下,落了幔帳,拿着燭台去歇了。
杜雲蘿的瞌睡全醒了,這會兒壓根睡不着,腦海里全是錦靈的話。
中元放燈,從前還是去過一兩回的。
那河面上一盞接着一盞的荷花燈順着緩緩的水流而下,分明不刺目耀眼的光芒,因着河燈鋪面了河面,照亮了河水與兩岸,別人說,這光芒會引着流連在世間的魂魄往陰川去,是他們的引路燈。
傷感中帶着希望,世人亦喜愛着河燈盞盞的美景,每一年都不願意錯過。
對杜雲蘿來說,她記憶里的中元放燈,就是人擠人。
往年,也不是沒有出過一不小心就落水的事體,別說是體弱的姑娘家,健碩的大漢也會因腳滑或擁擠而摔下水去。
可燒了衣服頭髮,杜雲蘿還是頭一回聽說。
不過,回想起那擁擠的場面,河燈里的蠟燭燒到了邊上的人,也是說得通的。
只是,這是對尋常百姓而言的。
京郊那水面寬廣,官宦人家又官宦人家放燈的地方,尋常百姓很少會越過去衝撞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