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連慧勾着唇角,稍稍壓低了聲音,道:“經常如此的,聖上器重他,他整年都在外頭跑,大伯娘都說,一年裡難得見他幾回。如今也就算了,等真的披掛上陣了,家裡還不知道要多擔心呢。”
頓了頓腳步,杜雲蘿淡淡看了穆連慧一眼。
她知道穆連慧要說什麼了。
從前就是這樣,三五不時幾句話,讓她對穆連瀟憂心忡忡的。
不僅是穆連慧,蔣玉暖也經常說。
杜雲蘿還記得,她嫁過去的時候,穆連誠已經出征了,當時蔣玉暖挺着肚子,常常來與她說話,句句都是對丈夫的牽挂、思念和擔憂。
聽得多了,杜雲蘿也不由擔心起來,穆連瀟出征的日子越近,她整個人越焦慮,不時與穆連瀟鬧上幾句,可即便如此,心底的惶恐還是如決堤江水一般,根本堵不住。
為此,她沒少被周氏教訓。
如今想來,這其中自然有杜雲蘿本身性格的原因,也有穆連慧和蔣玉暖的言語作用。
人的情緒會感染的,尤其是面臨相同的情境時,這種感覺越發明顯,她在蔣玉暖身上看到了自己要面對的生活,所以才越來越害怕。
知道了根源,杜雲蘿自然不會再被穆連慧誆了,再說了,她前世漫漫不知何時是盡頭的半輩子都度過了,哪裡還怕這些。
杜雲蘿垂眸,道:“那肯定是會擔心的。”
聲音輕柔,語氣平緩,說的是擔心,卻不見多少起伏,落在穆連慧耳朵里,像那麼回事,又感覺有些怪。
“你是十一月及笄吧?”穆連慧又問,見杜雲蘿點頭,她掩唇直笑,“大伯娘一直在嘮叨,說你怎麼還沒及笄,她迫不及待想娶兒媳婦了,你知道的,我們府上長房就剩阿瀟了,所以大伯娘特別急。”
周氏的心態如何,杜雲蘿很是清楚,她作為穆連瀟的母親,自然希望兒子早些成家,也盼着能早日添個小孫兒。
杜雲蘿和周氏相處了五年,周氏是不喜歡她,不滿意她的性子脾氣,可也從沒有因為杜雲蘿的肚子沒有動靜而為難過她。
周氏可以在杜雲蘿身上挑出一堆毛病來,什麼嬌氣、任性、愛沒事找事,樣樣都叫周氏看不過眼,唯獨沒有懷孕一事,周氏當面也好,背地裡也罷,從不說她。
只從這一點來說,杜雲蘿是感激周氏的。
畢竟,當時的長房的確是需要一個孩子的。
杜雲蘿不想和穆連慧談論周氏,好在這個話題她可以裝羞澀,乾脆就低着頭不應聲了。
穆連慧又絮絮說了兩句,不見杜雲蘿回應,也就作罷了。
行宮外頭,車馬都備好了。
杜雲蘿看了一圈,沒尋到南妍縣主身影,猜她應當是在李欒身邊照顧。
反倒是雲華公主踏着皮靴登了車,臉色略顯陰沉。
穆連慧努了努嘴,道:“這是在抱怨要提前回京呢,難得來一次圍場,公主還沒有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