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來看看。”雲棲喚道。
穆連瀟走到雲棲身邊,只看了一眼,他的唇就緊緊繃成了一條線。
屋裡亂得一塌糊塗,沒有窗戶,光亮來自於東一條縫西一條縫的屋頂,牆角的木板床上,躺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老人顫顫巍巍看着他們,眼中滿滿都是淚水。
“是、是定遠侯府上的?”老人聲音嘶啞,他似是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在說話,“我是老邢,救我,你救我。”
雖然從前見邢御醫時,穆連瀟還年幼,可他還是能認出這位變化極大的老人正是邢太醫,他走到近前,這才發現老人的雙腳發黑,已然壞死。
雲棲也跟了進來,一看這狀況,二話不說抱起了邢御醫,走出了破屋子。
外頭的人見了,一時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許久,甄氏才低呼道:“這、這人是邢御醫?他竟然……”
婦人的臉色異常難看:“你們要把我公爹帶去哪裡?官家就是這麼不講理的?”
“公爹?”穆連瀟淡淡掃了婦人一眼,婦人和幼童身上的衣服乾淨,而邢大人蓬頭垢面,“這般伺候公爹,你可知道孝字?邢大人是我定遠侯府帶走的,你大可去府衙告。”
民告官,婦人根本沒有那個膽子,而且,她深知是她理虧。
婦人沒敢動彈,直到邢大人顫抖着說出要帶寧哥兒走,她一下子跳了起來,撲過去要把孩子護在懷裡。
甄家的幾個小廝有眼色,自家老太爺就靠這半死不活的邢御醫了,自然是唯御醫馬首是瞻,別說帶上個孩子,就是把整個院子拆了搬回去,他們都二話不說擼袖子開干。
婦人一人哪裡比得過小廝們,寧哥兒又沒有半點兒掙扎,叫個小廝一把抱起,走出了院子。
婦人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若是這宅子就在村子里,左右鄰居還能幫着她攔一攔,可偏偏是在村子角落,她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幾個人能聽見。
眼看着這一行人都要走,她又爬起來要追上去。
甄氏和杜雲蘿是女眷,腳步比不上鄉野村婦,穆連瀟趕忙在兩人跟前擋了,看着想撲上來的婦人,道:“想跟就跟上來,到了桐城,就送你去府衙。”
婦人面色灰敗,腳下跟灌了鉛一樣,再不敢動了。
她怎麼能去府衙,去了府衙,她連命都要丟了。
回到村口,甄子琒把一輛馬車讓給了邢御醫,其餘人能擠的就擠一擠,真坐不下的小廝們就拿了些銀子走回城。
杜雲蘿緊緊依着甄氏坐着。
甄子琒也跟他們擠在一輛車上,與杜懷禮道:“妹夫,你說這邢御醫是怎麼一回事?他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能救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