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了?”穆連慧挑眉,轉念一想,頷首道,“也對,要不是都不記得了,怎麼會八年多了無音訊。”
穆連慧的語氣平靜無起伏,練氏怎麼聽怎麼不順耳,半支起身子來,道:“你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什麼樣的是有事人?什麼樣的又是沒事人?”穆連慧反問。
練氏一下子叫她堵了回來,一口氣憋着,重重咳了兩聲才好些:“你說,他要是想起來了怎麼辦?”
穆連慧彎腰拾起地上的蒲扇,隨手搖了搖:“這不是還沒想起來嘛!”
“等想起來了還來得及?”練氏叫穆連慧的態度鬧得肚子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乾脆翻身下了榻子,也顧不上趿鞋子,衝過來奪下穆連慧手中的扇子,拍在了桌子上,“等他想起來了,我們誰都好不了!”
“恩,你們誰都好不了。”穆連慧淡淡道。
練氏瞪大了眼睛,她聽到了什麼,穆連慧說“你們”,這,這是把自個兒摘在外頭了?
“慧兒?”練氏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緊緊掰住了穆連慧的肩膀,“你這是要跟爹娘劃清界限了?你不把自個兒當我們的女兒了?慧兒,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要傷透娘的心嗎?”
穆連慧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看着練氏,一言不發。
練氏手上加大了勁道,將穆連慧摟緊了懷裡,捶着她的背,道:“慧兒,爹娘要是不好了,你就能好了?咱們一家人,都是一條船上的,爹娘做那麼多,不也是為了你們幾個孩子嗎?”
練氏的聲音抖得厲害,她本就叫穆連康的消息攪亂了心神,穆連慧的一句話更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這是她嫡嫡親的女兒,是她十月懷胎,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女兒!
穆連慧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練氏摟得很緊,她幾乎是咽嗚着哭出了聲,把穆連慧的腦袋按在了她的頭旁,因而她沒有看見穆連慧的神情。
穆連慧的面上冷漠得可怕,她的眼中沒有半點起伏,練氏的眼淚觸不到她的心。
她仰着頭,唇角揚起,笑容譏諷。
她沒有推開練氏,也沒有給練氏擁抱,穆連慧只是站在那裡,由着練氏哭。
穆元謀進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樣的場面,他的妻子沒穿鞋,足衣踏在地上,抱着他的女兒痛哭,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穆連慧聽見了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道:“母親還要哭一會兒呢,父親不如先去換身衣服?”
練氏的身子一下子跳了起來,鬆開穆連慧,淚眼婆娑看着穆元謀。
穆元謀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成何體統!老朱,還不打水給太太凈面。”
站在明間里的朱嬤嬤聽見了,打了個寒噤,珠姍端着水盆子進來,朱嬤嬤沒敢接,那是穆元謀要用的水,她不能半路給攔了。
朝珠姍努了努嘴,示意她千萬別再觸了主子們的霉頭,朱嬤嬤又去打了一盆水,端進來伺候練氏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