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連瀟夫婦來了,圍着聽洪金寶家的說嶺東故事的丫鬟婆子們才散了,各自做事。
收拾了一番,這才又過去敬水堂。
周氏正在等他們。
蘇嬤嬤守了明間,周氏讓穆連瀟躺下,問道:“那偷襲之人真的沒有瞧清楚?”
穆連瀟苦笑搖頭:“沒有看清楚,我那一槍應該刺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很可能是已經死了。”
周氏微微頷首,既然不知道那人是誰,就不能從他嘴裡挖出幕後之人,那麼一來,那奸人還是死了好,下手傷了她的兒子,害的他差點兒死在大漠里,周氏都恨不能親手將奸人生剝活剮了。
“在老太君那兒,有些話不好講,我琢磨着背後之人許是和你二叔父有關,”周氏嘆了一口氣,目光望着牆上的長弓,“你父親走前,把這一家子都交給了我,可我到底沒有辦法做到最好。”
穆連瀟伸手握住了周氏的手。
周氏的手有些涼,一如她此刻心境。
穆連瀟心痛極了,有那麼一瞬,他不想把陳年舊事翻出來惹周氏心傷,理智卻告訴他,必須說,不得不說。
“母親,穆堂還說了很多,”穆連瀟剛一開口,周氏的身子就是一僵,穆連瀟撇開腦袋不去看周氏,硬着心腸道,“祖父、父親和三叔父都不是戰死的,二叔父在四叔父戰死後就在算計謀劃了。
他為了爵位,害死了祖父,害死了父親和三叔父,戰死沙場,無跡可尋。
他不能讓大哥回來,就讓穆堂殺了大哥,穆堂下不去手,給了大哥一條活路。
二叔父也想這樣對付我,我死在了大漠里,就算大哥回來了,大嫂有胡人血統,爵位還會是二哥的。
當年穆堂不敢說,說出來了,整個定遠侯府都完了。
他一直在等,我若承爵,他就把真相告訴我,我若死在二叔父手上,他就把秘密瞞一輩子。”
周氏一動不動地聽完了穆連瀟的話。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晴天霹靂一般,她仿若是受了天劫,所有的雷電都劈在了她身上,讓她渾身痛得喘不過氣來。
饒是曉得穆元謀有野心,可周氏沒有想到,他竟然可以狠到那一步!
他怎麼能夠對兄弟下手?對父親下手?
周氏的胸口起伏,望着長弓的眼睛已然模糊。
她想起了小時候。
她和穆元策是青梅竹馬,常常來侯府里做客小住。
穆元策膽子大,六七歲的時候就敢爬園子里的高樹。
夏日裡蟬聲陣陣,當時還是大丫鬟的蘇嬤嬤牽着她的手,跟着吳老太君逛園子,老遠就看見那兄弟三人。
穆元策趴在樹上,穆元謀在下面仰着頭指揮着左右,年紀最小的穆元銘抱着小竹簍,緊緊掩着蓋子,就怕裡頭的知了飛散了。
丫鬟婆子們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又拿這三個小祖宗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