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守清道而抱雌節”,哥兒的名字是清哥兒。
杜雲蘿覺得這名字不錯,清哥兒洗三的時候,她肯定是不能前往的,便讓人備了金銀錁子和禮物,讓那婆子捎了回去。
二月一過,三月初時落了幾場雷雨,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
穆連瀟的脊背沒有再生剌剌的痛了,他照着邢御醫的吩咐,慢慢拉伸着筋骨,試着讓背挺起來。
杜雲蘿看着他練,極其尋常的動作,對於穆連瀟來說,卻變得艱難了許多。
光看着倒還好,穆連瀟不會叫疼叫苦,只是額頭上的汗水騙不了人。
杜雲蘿和周氏都勸他再歇上半個月,穆連瀟卻不肯。
穆連瀟說,穆連喻的棺槨再半個月一個月就抵京了,面對死在戰場上的弟弟,穆連瀟要挺着背接他回來。
杜雲蘿沒有勸他了,她明白穆連瀟的意思。
前世今生,有許多事情是他們夫妻無法原諒穆連喻的,可恨歸恨,穆連喻也是為了朝廷戰死沙場的。
穆連喻做錯了不少事情,尤其是穆元婧和安娘子的事,就足夠讓他抬不起頭來。
只是,他死在了戰場上。
他的血,對得起定遠侯府這塊匾額。
人已經死了,對對錯錯,也都要入土為安了。
兄弟一場,穆連瀟想站直了迎他,也是人之常情。
杜雲蘿能做的,就是每日空閑時替穆連瀟按一按他的脊背筋骨,幫着他放鬆一些。
三月末時,春雨陣陣。
比不得江南淅淅瀝瀝的纏綿,整個京城也籠罩在了雨幕之中。
城門大開,穆家幾個兄弟出城相迎,棺槨入了京城,穿過東大街,白紙在雨水之中沉甸甸落了一地。
蔣玉暖扶着練氏站在定遠侯府門口。
眼看着棺槨出現在衚衕口,練氏雙腳發軟,臉上雨水淚水混在一塊,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我的兒!我的連喻!”練氏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杜雲蘿和庄珂兩個人一道撐着吳老太君,才沒有讓老太君倒下去。
徐氏低垂着頭,她的眼眶也是通紅一片。
她想到了九年前,穆連康沒有回京,她面對亡夫的棺槨,心比練氏更痛。
她恨,恨二房的所作所為,但她也心酸,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母子天性。
練氏的哭聲勾出了徐氏的眼淚,她倚着陸氏,嗓子發酸,酸到連“因果輪迴”都哽在了胸口。
侯府里已經支起了靈堂,人人素衣。
靈堂里堆了不少冰盆,一走進去,仿若又回到了寒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