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氏把茶盞按在了桌上:“她有她的考量,何曾為我考量過?倒是我,這麼多年來,什麼事兒都替她操心,沒見她領過情!”
朱嬤嬤的心跟着那茶盞落在桌上的聲音重重一跳,擠出笑容,道:“太太,當娘的不就是這樣?”
練氏垂眸,沒再說話了。
朱嬤嬤略略鬆了一口氣。
臘八祭祖,別說練氏只是傷了腿,就算是傷了腦袋,也要去祠堂前的。
她坐着軟轎過去,該來的幾乎都來了。
男人們入了祠堂,女眷們在外頭依着身份跪下。
練氏的傷是在小腿上,膝蓋能動,咬咬牙是能跪下,重心偏在沒有受傷的右腿上,並不會傷到左腿。
可祭祖的規矩多,流程也長,等好不容易結束的時候,練氏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朱嬤嬤把練氏送上了軟轎,匆匆回了風毓院。
練氏歪在榻子上,倒吸着氣與朱嬤嬤說話:“老朱,怎麼今兒個這麼久?前些年似乎還快些。”
朱嬤嬤曉得練氏想說什麼,垂眸應道:“太太莫要多想,今年是府里添了兩個哥兒,要上譜,多費了些功夫。”
練氏撇了撇嘴,想說二房為什麼就不能再添一個,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
生養的事情,她算是有數的。
壓力越發,越想懷上,就越艱難。
就像她的母親那樣。
因此,不管蔣方氏明裡暗裡跟蔣玉暖說些什麼,練氏都沒拿肚子的事情去說過蔣玉暖。
說了有什麼用?說了明兒個就有了?
怕是說得越多,蔣玉暖越心急,這孩子就越沒影。
思及此處,練氏沉聲吩咐朱嬤嬤:“等年節時走親,你讓人看着些親家太太,別去連誠媳婦跟前說那些有的沒的。平日里不見她登門來看女兒,一來就說些不中聽的,人現在是我的兒媳婦了,我都沒出聲,叫她添什麼亂!”
朱嬤嬤趕忙應了。
韶熙園裡,穆連瀟和杜雲蘿坐下來用臘八粥。
各處送來的粥都是昨夜裡就熬煮了的,味道差強人意,即便杜雲蘿愛吃甜的,都喜歡不起來了。
垂露讓人舀了兩勺軟爛的粥,餵了允哥兒兩口,算是沾了喜氣。
延哥兒倒是吃得高興,尤其喜歡在裡頭找花生,自顧自樂呵。
徐氏和陸氏回來,又往韶熙園裡送來了一碗粥。
待撤桌的時候,穆連瀟低聲與杜雲蘿說話,道:“今年衙門臘月二十二封印,來年過了上元再開印。”
杜雲蘿頷首。
滿朝的官員,除了休沐,過年時的這小一個月是難得的長假期了。
說是休假了,但也不會日日待在府中,各處應酬是少不了的,穆連瀟也是一樣。
“前回與你說過的事兒,大抵是錯不了的。”穆連瀟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