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琮聽罷,噌的站了起來:“我去頤順堂。”
楚維琳一把拉住楚維琮,搖了搖頭:“我與你去祠堂吧,這一來一去的工夫,父親怕是早不在頤順堂里了。”
章老太太那個脾氣,哪有人能勸得動的,楚倫煜又是極其孝順的人,惹惱了母親,也不會巧言避了責罰,定是自覺去罰跪了。
楚維琮苦着臉點了點頭。
寶蓮替楚維琳披上披風,陸媽媽替楚維琮繫上斗篷,又擔心夜路不好走,招呼寶槿打了燈籠,一行人往祠堂去。
因着擔心楚倫煜,這一路雖然遠卻絲毫不覺得累,等遠遠瞧見祠堂的燭光,楚維琮鬆開了楚維琳的手,快步跑了進去。
楚維琳亦跟上,只是她是女子,進不了祠堂,只能站在外頭望着父親跪得直挺挺的身形。
楚倫煜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見了來人一時驚訝,趕緊伸手抱住了撲過來的楚維琮。
“父親,祖母為了什麼事情生氣?您跟我說,我去求祖母。”楚維琮急切着道。他是三房的嫡長孫,章老太太不喜歡江氏,對楚維琮倒是疼愛有加,三五不時便賞些東西以示關愛。
楚倫煜輕輕拍着楚維琮的背,卻沒有回答孩子一再的追問,只是回過頭沖楚維琳笑了笑:“夜裡冷,帶你弟弟回去,別著了涼了。”
燭光照亮了楚倫煜半邊臉龐,溫潤俊秀的模樣與記憶中相似,卻又有些不同。
楚維琳愣愣望着,半響才明白過來。
不過而立之年,楚倫煜卻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疲倦和蒼老,這種狀態一點點從骨子裡透露出來,在這樣的夜裡無所遁形。
從江氏去世那一天開始,父親在快速老去。
想到曾經郎才女貌、琴瑟和鳴的父母,楚維琳的嗓子發酸,眼底不由泛了晶瑩,她往配院看去,裡頭擺放了楚家女眷的靈位,她一眼就尋到了江氏的。
楚維琮還不懂,她是知道父親為何被責罰。
孝順的父親只在一樣事情上違背章老太太,他不續弦,便是江氏過世三年,他依舊不肯續弦。
想來在頤順堂里,章老太太定是又與楚倫煜提了此事,楚倫煜執拗不點頭,才惹得章老太太砸了東西。
母親去得實在太早了……
也去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們想和母親好好告別都不行。
拜佛、馬車、車禍,被抬回來的已經沒有了生氣的三個人。
視線模糊了,沒有抬手抹淚,楚維琳的目光移到了孫氏和楚維瑂的靈位上,一點點拽緊了拳頭。
若孫氏在天有靈,見到楚論肅今日為了阮氏教訓楚維璟,又會是怎樣的心境?
依戀、敬重嫡兄的楚維瑂又會如何?
想到了最後,也只剩下一聲嘆息。
她們,都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