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備年禮,楚維琳不會小氣把拉地不出銀子,也不想當冤大頭,更不願意買到些濫竽充數的貨色,既然有人懂行,她也能輕鬆一些。
李德安兩夫婦忙碌了幾天,把單子上該採買的都採買了,楚維琳過目之後,便整理裝箱,尋了車馬送往明州。
心頭事了了,楚維琳恰意不少。
下午時從宜雨軒里回來,遠遠就瞧見有人站在霽錦苑外說話,楚維琳定神看了看,一個是水茯,另一個是有些眼生的婆子。
兩人的對話似是不怎麼愉快,水茯一直垂着頭,那婆子指着水茯唾沫橫飛。
楚維琳停下腳步,轉頭以目光詢問寶蓮。
寶蓮通人情,這段日子與常家的丫鬟婆子們熟悉了不少,也會有些消息。她附耳低聲與楚維琳道:“是四房裡管小廚房的張媽媽,她有個女兒叫淳珊,原是三奶奶院子里的二等,上個月三爺喝多了就……三奶奶不還鬧過一回嗎?”
這事情楚維琳是有所耳聞的。
三奶奶徐氏是個有手段的,自打進門后,常郁曉院子里的幾個通房都被收拾得老老實實。可那日下午,不曉得常郁曉是吃多了酒還是叫徐氏管得不痛快藉著酒勁胡來,把一個不進屋伺候的二等給拖進了書房,等徐氏傍晚從娘家回來,已經是那麼一個場面了。
徐氏原本是要發賣了那丫鬟的,到最後還是大趙氏把局面壓住,把人留了下來,又說將來若肚子里有了再抬舉。徐氏咬碎了牙,亦不敢和大趙氏硬碰硬,反正就是一個通房,關起院門來不還是隨着她揉搓的。
大趙氏的心思其實也簡單,這丫鬟是四房張媽媽的女兒,張媽媽在柳氏跟前有些體面,賣了她的女兒,張媽媽怎麼會不鬧?況且又的確是常郁曉酒後胡來,並非那丫鬟蓄意謀算,柳氏那裡,會放過一個打擊她的機會?
最關鍵的,是正逢葉語妍病故,老祖宗正煩着她,這個當口上再鬧出些事體來,少不得吃一頓排頭,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過就是通房,常郁曉也是臨時起意,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不管常郁曉是個什麼心態,這一個月來待淳珊倒還不錯,張媽媽興許是覺得淳珊能夠更進一步,對其他丫鬟婆子也有些擺譜了。
可這譜,為何會擺到她霽錦苑院外來?
楚維琳領着人過去,水茯先瞧見了她,趕緊福身問安。
張媽媽正說到興頭上,不高興地轉過了頭,見了來人,她立刻開了笑顏:“五奶奶安。”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也不知道對方的來意,楚維琳道:“媽媽既然來了,不如進去坐會兒,這麼冷的天,怎就站在外頭說話?”
張媽媽乾笑了兩聲,甩了水茯一個眼刀子,對上楚維琳又是滿臉笑容:“奴婢也沒旁的事,就是要過年了,想收一收帳。水茯姑娘手頭緊,那也沒辦法了,等下個月領了紅封,奴婢再來吧。”
幾句話,事情倒也說明白了。欠債還錢,水茯欠了張媽媽的,必定是要還的。
張媽媽說完想走,水茯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紅着眼道:“媽媽,我不是沒銀子,是這銀子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