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氏牽起常郁晚的手,勸解道:“這些話可不要掛在嘴邊,叫老祖宗聽見了,會傷心的。”
常郁晚嘴上應下了。心裡卻沒有全信,反正她是不怕的,她年紀小,前頭還有兩個姐姐,怎麼也不會輪到了她。
霽錦苑裡,剛剛點起了燈。
楚維琳坐在桌邊,就着暖黃燈光。仔細看着手中的信。
前後三張紙。字跡大方雋秀,不似尋常女兒家的娟麗小楷,這字落筆時帶着幾分大氣和隨意。楊昔諾是字如其人的。
這信是剛剛才送達的。
楚維琳聽說是楊昔諾寄來的,多少吃了一驚。
信上寫得簡單,說了她到西桂之後的經歷,在大吉之日與德王世子完婚。經過了三個月,王府里的生活她適應了不少。
西桂那裡的風土人情與京城全然不同。那裡的女子更開放更自由,王府之中的規矩自然比市井重一些,但比之京中勛貴侯門,那也有不小的差別了。
德王世子文武雙全。比之日日對着公文,他更喜歡策馬出遊,楊昔諾會騎馬。又在市井之中生活了那麼多年,她能夠耐着心思做內院女眷。也能夠豪放爽朗地遨遊天地,因此世子出行都會帶着她一道。
楊昔諾說,她見過一些前世子妃留下的東西,看得出來,那是一位賢惠得體的女子,就像京中的許多閨秀一般,擅長琴棋書畫,卻不會騎馬揚鞭,聽說她是難以適應西桂的民風,思念故土最後鬱鬱而終的。
“我想,我有些明白為何聖上會把我嫁來這裡了,我比很多宗親女子都合適,而我,也喜歡這裡自在的生活。”
這是楊昔諾在信的末尾寫的一句話,楚維琳盯着這幾行字,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終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她很喜歡楊昔諾,打心底里盼着她能過得好,這門親事原本並非楊昔諾所願,做一枚棋子遠嫁西桂甚至讓親人們擔憂萬分,可現在看來,她似乎真的過得很好。
夫妻相合,生活恰意,這可比什麼風光、榮耀、體面都重要多了。
信的落款是去年臘月里,因着路程遙遠,又是冬季,所以這麼晚才到了楚維琳手中。
讓流玉研了墨,楚維琳又仔細看了一遍楊昔諾的信,才提筆回信。
她要說一說京中的事情,說她生了個兒子,說楊昔誠回京時救了楚維瑚,說楊將軍也馬上要班師回朝了……
洋洋洒洒落筆,明明有一肚子的話,到最後其實也就三四張紙,只恨是天南地北,不能面對面說上一席話,實在可惜得很。
楚維琳放下筆,流玉把信紙一張張晾乾,而後收進信封里,封上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