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咬着牙,心中含恨,這與她和賢妃的初衷相去甚遠。
老祖宗在此刻又把柳思璐搬了出來:“如果是思璐來選,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老婆子的條件。事情已經發生了,追究下去兩敗俱傷,思璐會讓利益最大化,她為了當初還是秀女的賢妃娘娘犧牲自己,賢妃娘娘也該為了思璐抓住機會。”
如果是柳思璐,會做怎麼樣的抉擇,柳氏心裡知道答案,她也清楚怎麼做最好,可心中不甘難以消去。
塗氏看得出柳氏已經動搖,她稍稍鬆了一口氣,道:“六弟妹,我知道你心裡恨,但你靜下心來想一想,你七姐姐是希望你替她報仇,還是讓柳氏滿門榮耀?”
柳氏沉默。
柳氏族中男子,沒有幾個當官的料子,柳氏一門是以美姿容聞名天下的。
她和賢妃兩人是可以扳倒常氏,就算是與虎謀皮,也能讓常氏萬劫不復,可那之後呢?賢妃窮其一生,也只能是皇太妃,等她過世后,一個閑散王爺的外家真的能更進一步嗎?還是等新皇登基,再想方設法在後宮裡扶持新人?
那樣的將來,與老祖宗展現給她的將來,差太多了。
是快刀斬亂麻,還是拼一把?
柳氏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攥緊,良久之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唇角彎彎,笑容裡帶着無奈和嘲諷:“和老祖宗比,是我太嫩了。”
老祖宗依舊搖了搖頭,似是說與柳氏聽,又似是說與其他人聽,她道:“一個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總能追尋到根源,那就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可偏偏,人心又是最複雜的東西。饒是老婆子活了半輩子,也有看不透的。”
柳氏一怔,眸子里閃過一絲猶豫,問道:“老祖宗是說紅箋?”
“是啊,在讓她去給恆瀚做妾之前,她在松齡院里十餘年,老婆子自問從沒有虧待過她,可她卻站在了你那邊。”老祖宗苦笑道,她這一生擁有了許多忠心,也被人背叛過,本應該對這種事情不再在意,但也許是年紀大了,想起那個像孫女一樣看着長大的女孩,老祖宗還是會有些心痛。
紅箋眉心的那一刻硃砂痣,就像是落在了老祖宗的胸口一般,又好像那一剪子也跟着刺入了她的胸口一般。
柳氏低低嘆了一聲,她把散落的額發攏了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而後緩緩說起了紅箋的事情。
“老祖宗還記得嗎?當年在城外路邊遇見紅箋時,她和郁曚的身形差不多。”柳氏比了比那年紅箋的身高,比八仙椅的扶手高不了多少,“就這麼高了。我看她髒兮兮的實在可憐,取了一套郁曚的衣服給她換上。在我看來,這不算什麼大事體,可紅箋後來告訴我。她一直記着,那是她頭一回穿那麼好看的衣服,她那時才知道,她也可以穿這樣的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