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柱喜家的苦着一張臉,道:“我沒臉去見五奶奶。”
“不管如何,事情總要說明白的。”
邢柱喜家的怔怔喝了粥,抬手抹了一把臉,沒有再說話。
李同知府上的婆子是個有眼色的,見她們熟識,說的又是府里的事兒,也就不湊過來聽了,等李德安家的拜託她照看棚子時,她一口答應了。
李德安家的帶着邢柱喜家的回了府衙,給了她一身乾淨衣衫,道:“你梳洗梳洗。”
邢柱喜家的看着那半舊不新的襖子,心裡發酸:“不瞞媽媽,我這一年多都是土裡來泥里去的,衣裳都當了,就剩下身上這一身了。”
安頓好了邢柱喜家的,李德安家的往正屋裡來稟楚維琳。
楚維琳聽說她尋到了邢柱喜家的,亦是驚訝不已:“這倒是巧了。當日安華鎮翻了個遍,大伯在那兒等了許久沒等到他們夫妻,竟然是在金州城裡。”
邢柱喜家的收拾乾淨了,被引到了楚維琳跟前,她噗通一聲跪下,見楚維琳肚子高聳,道:“奴婢給奶奶賀喜。”
楚維琳望着她,若不是輪廓未變,還真認不出身份來了,尋不到一絲一毫當初大趙氏跟前體面的邢柱喜家的的氣派了。
“邢柱喜呢?”楚維琳問道。
邢柱喜家的身子晃了晃:“上個月沒了,得的是癆病,奴婢沒錢替他醫治了,吃不起葯,連三餐都吃不飽,就算是吃了那饅頭,又能抵什麼用?奴婢算是命大了,沒染上。”
“你該知道,我和爺在春天裡就到了金州,你若來報,還能少了你們吃飯吃藥銀子?到底是大伯父的奶兄弟,我們又怎麼會見死不救?”楚維琳問道。
不提邢家婆子和翡蘭,邢柱喜兩口子倒是厚道人,從前在府里口碑也不錯。
楚維琳不敢說自己菩薩心腸,但也絕不是那等狠絕之人。
邢柱喜家的把頭埋得低低的:“奴婢兩口子是做錯了事情離開常家的,怎麼敢再叨嘮主子們。救得了病救不了命,癆病這東西,奴婢是認清楚了。”
癆病在這個時代的確是不治之症,不是有銀子就能解決的。
楚維琳偏過頭與李德安家的道:“媽媽和她說說這一年多的事體吧。”
李德安家的應了,慢慢和邢柱喜家的說了大趙氏的死,說了常郁映逃親得翡蘭相助,說了她們被賣到了渝州……
邢柱喜家的一張老臉慘白,恨不能一頭撞死:“這個孽畜、孽畜啊!已經錯了一回了,怎麼還不開竅啊!她的命不稀罕,可二姑娘呢?哎呦我的老天啊!”
邢柱喜家的激動起來,她心中無比後悔,若是當時沒有回南方來,而是留在了安華鎮……
就算常郁映要逃親,他們夫妻留下了二姑娘,也不會讓她吃苦頭的,而邢柱喜更不會在金州染了癆病,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