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已經止住了,傷口還在,抹了厚厚一層唇脂,遮住了所有痕迹。
“嬤嬤,”程皇后與鍾嬤嬤道,“替我理一理頭髮,我不能讓源兒看到我這個樣子。”
程皇后梳頭的時候,秦鸞取出瓷瓶,倒出了最後一顆丹藥,交給了廖太醫。
廖太醫掰開了趙源的口,將藥丸塞進去,而後,靜靜觀察殿下的反應。
他記得,上回世子夫人用藥,幾乎是頃刻間就有了變化,效果顯著。
而這一次,許是趙源病得太厲害了,隔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病榻前,是親近的內侍、熟悉的太醫,與一位陌生的姑娘。
趙源疑惑地看着秦鸞,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眉頭一緊。
閔公公太懂趙源了,忙道:“殿下,這是秦姑娘,與您送一顆丹藥,僅此而已。”
“丹藥?”趙源喃喃,聲音很輕。
聽聞趙源醒了,程皇后迅速到了床前,握住了兒子的手。
見到故作鎮定的母后,趙源倏地明白了。
“您,”趙源的喉頭滾了滾,“兒子是不是病了很久?今兒初幾了?”
程皇后的下唇直打顫。
趙源病倒時,不過初五,而現在,已經是十打頭了。
見母后不語,趙源轉頭看向秦鸞:“你給我的葯?我還有多久的命?”
秦鸞直接答道:“您還能說一個時辰的話。”
時間很少,不該浪費。
趙源恍惚了下,而後接受了現實:“我與母后說會話。”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程皇后陪着趙源。
“母后,壽數天定,兒子只能走到這裡了,”趙源輕輕笑了笑,“兒子的身體就是這樣,也早就做好了早逝的準備,只是捨不得您。能給您當兒子,兒子萬分滿足,只可惜母子緣淺,不能繼續走下去。”
程皇后緊緊收攏了手指,硬撐着沒有哭出來。
“兒子病倒后,身邊人應當與您說過,兒子不想害一個無辜的姑娘,”趙源道,“當日未知答案,現在想來,恐就是秦姑娘吧?
不管是誰,都別害她。
兒子想乾乾淨淨走,往後史官們寫慶元帝的兒子們時,只寫兒子愛書、知禮、卻體弱,而不是臨死還拖累了一人。
您別髒了您的手。”
程皇后硬忍下去的眼淚又泛了上來,更咽着道:“母后答應你,母后也答應過自己,母后決不食言。”
母子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傳來喧囂聲。
皇上趕到了。
趙源彎了彎眼,溫聲道:“請父皇進來吧,兒子還有些話,想與父皇說。”
程皇后縱然萬分不舍,也不願意在最後時候違了趙源心愿,起身去請皇上。
殿外,已經得知結果的皇上怔怔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