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逸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看着林繁嘴角的笑意,沉聲道:“不一樣。”
林繁一愣。
黃逸面上的笑容都收了,難得認真,重複了一遍:“不一樣。”
林繁的性子,變了。
這種變化,黃逸也是近幾天才漸漸察覺出來的。
不再是赤衣衛指揮使,不用再斟酌、掂量朝堂上的進退,不用絞盡心思從各方打探消息,林繁也就不再是煩透了的樹上那個了。
這樣的變化沒有讓黃逸覺得陌生,反而,不知不覺地,添了熟稔與懷念。
十幾年前,黃逸還是一個小孩兒時,他認得的林繁,就是如此的。
開朗、直率、天不怕地不怕。
用“意氣奮發”來形容一個淘氣搗蛋、爬樹上房的小孩兒,那好像不太合適,但這個詞,可以形容現在的林繁。
林繁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就能讓軍中許多兵士們被他吸引、折服於他。
黃逸經常與操練、輪值的兵士們交談,也聽馮靖嘰嘰喳喳說認識的誰誰誰講定國公真厲害……
就像是,當年的那個孩子王。
這讓黃逸感慨萬分,又十分欣喜。
“認得你十幾年了,”對着黑漆漆的夜空,黃逸嘆道,“我覺得,這才是真的你,跟小時候一樣,我還真就挺懷念的,在京里從東南打到西北……”
林繁輕笑了聲。
那時候,確實無憂無慮。
也難怪說,皇太後會對他起了疑心。
他的五官肖母,與作為姨母的養母自然也有六七分相像,他小時候其實長得並不像生父趙臨。
即便是現在,以知情人的永寧侯的目光來看,也就是隱隱有了幾分趙臨的影子,過幾年會更像。
那年,讓皇太後起疑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性格。
大笑大鬧的孩子王。
後來,林繁收斂了。
喪父與成長,讓一個活蹦亂跳的皮小子變成一個謙和的老成少年、再到青年,再合理不過。
可正如黃逸說的,不管在京里綳得有多板正,到了飛門關,山高皇帝遠,骨子裡的那股勁兒又滋滋往外冒了。
不過,謙和也好,意氣也罷,其實都是他。
收着亦或是放着,都是他性情里的一部分。
“想從東南打到西北?”林繁笑着,面朝西側,指了指關口城牆,“一路往西,把西涼人打回老家去。”
黃逸撫掌大笑。
感慨什麼的,一時都顧不上了。
畢竟,“打穿西涼”這事兒,太讓人激動了。
另一廂,回了帳中的毛將軍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明明趕了兩天路,昨兒夜裡還是在野外將就着眯了會兒,可他毫無睡意。
思來想去,他披了衣裳起來,踱步去了秦胤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