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師挑了挑眉。
後頭的話,不用范太保說,他也琢磨過來了。
文書沒有腳。
有腳的是驛官或者行人,路上走多久,全看這人怎麼想。
哪怕送到了飛門關,馮仲他們之前就不理聖旨,現在難道就會老老實實、依照皇上的想法把人扣了?
總歸一句話,樣子先擺出來。
黃太師輕輕哼了聲。
要不怎麼說,范太保是老狐狸呢?
這渾水摸魚的事兒,弄得是真明白。
既如此,黃太師也不堅持了,叫了個文書官來,讓他寫催促文書,再讓人去行人司跑一趟。
行人司的司正很快就到了。
這位也不是什麼糊塗人,親眼看到文書官起草、定稿,黃太師就只點了個頭,他就曉得意思了。
黃太師並不贊同皇上催促的意圖,只是不得不辦。
由文書官起筆,亦是表達老太師的“隨意”、“不看重”。
黃太師在這兒出工不出力,邊關那兒一看署名,更不會積極扣人了。
那他們行人司……
“老太師,”司正恭謹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黃太師起身,隨他一塊出去,走到一無人處,道:“有話直說。”
“下官看出來了,您並不想扣人,您始終覺得反叛之事恐有內情,”司正道,“下官也不是不能配合,只是,如此下去,當真可以嗎?”
皇上畢竟是皇上。
若是那幾位都是被冤枉的,倒還好說。
皇上是一時在氣頭上,相隔兩地,自然會急切。
等大軍回京,那兩位親自面聖,與皇上把所有問題好好說一說,解除誤會,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可是,如果永寧侯與定國公真有反叛之心,他們這些消極怠工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大周的罪人。
黃太師看着司正,道:“老夫心老夫心裡有數,至於你要怎麼做,你自己多想想。”
那些還隱藏起來的真相、內情,只能靠自己悟。
他黃曄就是悟出來的。
悟明白了,想透徹了,路自己選。
他無法提點旁人。
司正一臉嚴肅,沉默許久。
他入仕之後,走得不算平順。
都說新科進士入行人司,是苦差,也是好差,辛苦幾年就能等着升職了。
他確實也升了,升成了司正。
眼看着一批批進士鍍了一層金后,去了不同的衙門,他卻還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