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中午悶熱,周氏吃過午飯,沒一會兒就喊肚子痛,她有經驗,曉得差不多了,就叫人扶她進了由耳室改成的產室。
肚子痛到羊水破有個過程,周氏沒有等太久,剛落第一聲雷的時候就破了。
一開始順利,誰知後來突然僵持了起來。
周氏起先還有力氣使勁,等到了半夜裡,渾身透濕人都有些恍惚了。
臻瓊在外頭的抄手游廊等着,見那盆子不住捧出來,黑漆漆的她看不清楚,只一回正好閃了龍光,她瞧見那一水的紅色,腳軟着要倒下去。
六老爺急得團團轉,本想衝進去卻被袁姨娘攔住了,六老爺眼睛通紅,道:“攔我做什麼!”
袁姨娘怕臻瓊聽見了會更害怕,壓着聲道:“老爺進去想和太太說什麼?還是要和穩婆說,孩子保不住算了,無論如何保太太?”
六老爺被說中了心思,握着拳道:“不然呢?那麼多年了,生不出嫡子這事我都認了,難道要連累上她一條命?我那八妹妹是小產沒的,要是她……”
六老爺說不下去了,他和周氏算不上郎情妾意,甜蜜蜜的時日也就是新婚那兩年,但六老爺尊重、相信、也感激周氏,對於這位嫡妻,他是滿意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周氏有個三長兩短,六老爺也扛不住。
“肚子里的那個是太太的命!”袁姨娘急道,“太太一心要個兒子,要是叫太太聽見老爺叫穩婆不保孩子保太太,太太當場就要鬆氣了。生孩子哪裡能鬆氣呀,鬆氣就慘了,要頂着一個氣無論如何要使勁。要叫太太相信那是個兒子,她就能使出勁來。”
六老爺是個大老爺們,生孩子的事自是不懂的,聽了袁姨娘幾句,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袁姨娘說得在理。”
聞聲,六老爺轉頭看去,是劉氏和曹氏冒雨來了。
她們正巧聽見了袁姨娘的話,這種事啊還是女人最清楚,男人除了干著急,派不上一點用場。
劉氏對曹氏道:“五弟妹,我跟了菩薩不好見這血光,你和袁姨娘進去。”
六老爺見此,趕緊拱手向兩位嫂嫂道了謝。
劉氏又叫了臻瓊過來,道:“好孩子,隨伯母去屋裡坐着等,外頭風大雨大,你看你身上都濕了些了。”
臻瓊一雙手叫風吹得涼涼的,一步三回頭跟着劉氏去了正屋。
六老爺還站在耳室外頭,着急地等着。
曹氏和袁姨娘進去一看,周氏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了,別說使勁了,連喊痛的勁都沒多少了。
袁姨娘臉上白了白,曹氏有備而來,拿出馬老太太給的百年老參片,塞進了周氏嘴裡,低頭在周氏耳邊說:“六弟妹,加把勁,準是個兒子。”
周氏動了動眼皮子。
曹氏又急着道:“你信我,我自個兒有一個兒子,袁姨娘生過兩個,我們說是兒子就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