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娘躺在床上,闔眼聽紫媛絮絮說著事體,常嬤嬤聽了幾句。全是些趣事,剛要彎了唇角,一眼瞅見杜越娘面上不尋常的潮紅,心裡又是長嘆一聲。
越到末路,越是平穩。不就是別人常說的迴光返照嗎?
這幅樣子,當真比咳得氣都接不上來的時候還要叫人不放心了。
常嬤嬤沒有猜錯,傍晚時查大夫來請脈的時候那眉頭就擠到了一塊去了。
臻璇此時正準備和夏頤卿一塊去聽風苑,門口步月喚了一聲,執畫打了帘子,見是查大夫便請了進來。
查大夫實話實說:“二爺、二奶奶,杜姨娘那兒。估摸着就這幾日了。”
臻璇一怔,她從執棋的話里雖然猜到了幾分,可卻是沒有料到竟然會這麼快。
離臘月還有半個月,就已經熬不住了。
夏頤卿亦一臉凝重。
屋裡氣氛一下子沉重了,查大夫回稟完了就趕緊退了出來,他是一個大夫。對東家的家長里短那是能避就避,他一點也不想知道此刻臻璇和夏頤卿的所思所想。
留在屋裡的執畫有些進退不得,這個時候退出去顯然是不妥當的,可要是留在這兒……
執畫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臻璇抬眸望着夏頤卿。略有些猶豫:“二爺要不要過去看看?”
夏頤卿看了一眼西洋鍾,時間算不得充裕,便搖頭道:“先去聽風苑吧,回來再去看看。”
夫妻兩人出了正屋,從東側抄手游廊過的,臻璇走到半途往西邊望了一眼,小院里點了燈火,卻依舊沒什麼生氣。
察覺到臻璇的步子一頓,夏頤卿偏過頭掃了她一眼,而後單手攬了臻璇的腰,扶住了她。
臻璇沒想到夏頤卿會這麼做,一時詫異,仰頭看他,一雙漆黑眸子映了燈籠光亮,似是啟明星閃過。
夏頤卿抿唇,放柔了語調:“走吧。”
天一院外頭,青帷小車已經候着了。
夏頤卿扶臻璇上了車,隨後躍身上去。等車子穩穩停在了聽風苑外,兩人下來一路往裡走。
正屋那兒傳來笑聲,離得遠也不清楚在說些什麼,直到進去了,才曉得是夏景卿在說學堂趣事。
臻璇和夏頤卿落了座,還沒有擺桌,夏景卿就繼續說著,正巧是說到與幾個同窗去山上打野味,幾個公子哥兒蹴鞠、斗詩還過得去,爬山卻不是人人都行,更別說設陷阱抓野味了,鬧出了不少笑話。
鄭老太太喜歡聽這些,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力,聽上幾段,倒是覺得自家也年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