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又過來了一個列車員,這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負責在這裡看守屍體,不讓任何人靠近。
那兩位走了之後,我和虎子有一搭沒一搭和這個中年列車員聊天,他家是通州的。知道我們是唐山的之後,他說我們是老鄉,他說通州以前叫通縣,解放後改成通縣鎮,後來又設了通州市。到了五八年才劃歸到北/京的。
他說:“現在北/京有一半都是從河北劃過來的,不過現在有個問題,有一些北/京人的尾巴翹天上去了,成了首都人之後心態可就變了。這是不對的。”
虎子說:“現在您還記得自己的根在河北,估計再過兩代之後,通州的北/京人就不記得這些了吧。”
我說:“記這些有什麼用?難道我的孩子一定要記住老家是曬甲坨鄉西刁坨村的嗎?記住也沒什麼用。家裡什麼都沒有了,棚子裡就有幾個大酒缸了。”
虎子說:“裡麵還有酒嗎?”
我說:“哪裡還有酒,隻是幾個空的酒缸。”
我們正聊著呢,突然聽到包廂裡又有貓叫了一聲。
虎子頓時就把耳朵貼在了包廂上,說:“老陳,你聽到了嗎?”
我又不聾,怎麼可能聽不到呢?列車員大哥自然也聽到了,他也把耳朵貼在了包廂上。
但是這貓叫了一聲之後,偏偏不叫了。
這大哥小心翼翼打開了包廂的門,回頭說:“你們在外麵,彆進來。彆讓人靠近。”
我和虎子在外麵看著,大哥進去之後關上了門,在裡麵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這隻貓。我把門開了一條縫說:“可能在老太太穿的衣服裡藏著呢。”
大哥打開門從裡麵出來,說:“難道要脫了老太太的大棉褲嗎?如果那麼做了,估計下半生都不會消停過日子了吧。”
我說:“這也沒啥吧。”
虎子說:“就怕貓把屍體給串了陽氣,詐屍啊!”
大哥說:“是啊,這可怎麼辦?不瞞你們說,我見過詐屍的,小時候村裡一個叫米滿倉的大爺死了,一隻貓跳到了屍體上就蹲在胸/口上盯著大家,太滲人了。這貓被趕走了之後沒多久,就詐屍了。”
虎子說:“怎麼詐的?”
“後半夜幾個年輕人打撲克,你們會打娘娘嗎?先走的是皇上,走不出去的是娘娘。”
我說:“這個都會。”
“其中一個正不知道出啥,屍體在後麵開口說話了,屍體伸著脖子看著撲克牌說,打老嘎達!”
虎子笑著說:“肯定都嚇壞了吧。”
大哥說:“可不是怎麼的,回頭一看是他活了,年輕人門扔了撲克牌就跑。屍體拔腿就追,一直從院子追出去到了大街上,死死追著一個年輕人不放。這年輕人圍著村子跑了半圈之後就沒有了力氣,剛好看到有一家開著大門亮著燈,這家是擱賭的人家,一群人在裡麵推牌/九呢。這年輕人跑進去院子就看到一個狗窩,直接就鑽進了狗窩。”
我說:“狗救了他。”
“沒錯,他鑽進狗窩之後,屍體站在外麵,狗把屍體攔住了,沒命地嚎叫。這活屍想必也是有智慧的,沒有強求,而是看向了屋子裡。接著就進了屋子。這都是一個村的啊,知道米滿倉死了,突然出現在了屋子裡,可是把人嚇壞了,紛紛喊著鬨鬼了。有的跳窗戶出來,有的從門出來,總之,一瞬間全都跑了出來,最後隻剩下這家的女主人沒有出來,被這屍體給咬了脖子。說來也怪,屍體見了血之後,突然就死在了這家炕上。不過接下來這女人得了一場大病,高燒了一個月,好不容易退了燒,但是身體徹底垮了,以後經常被鬼給迷上,被黃鼬給纏上,還被一條大黃蛇給上過身。病病殃殃活了七八年,最後上吊死在了自家的棚子裡。”
說到這裡,突然這包廂裡麵啪嗒一聲,這聲音很大,把我們嚇了一跳。
虎子說:“這貓乾啥都輕輕的啊,怎麼會有這麼大聲音?是不是骨灰盒掉地上了?”
我搖搖頭說:“那麼大東西,貓不會去碰的。”
我們三個互相看看,隨後看向了推拉門,大哥說:“不會真詐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