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住在九龍塘的一棟很大的彆墅內,我和虎子坐出租車到了彆墅外麵下的車,但是我們並沒有貿然去敲門,而是站在遠處觀察。
這彆墅的大門外就是一片樹林,樹林外麵是馬路,呈現出一個丁字路口。我和虎子在林子裡盯著這大門有些無所適從。
院子裡傳出來狗叫聲,還不是一隻,我聽出來最少有五隻大型獵犬的叫聲。
大門緊閉,我根本看不到裡麵是什麼樣子。
牆上有鐵絲網,看起來應該是電網,倒不是碰上就能電死人的那種,應該是這邊觸碰,裡麵會有一種設備發出警報聲。武定國說過這種東西,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這電網是由八根細鋼絲組成的,每隔二十厘米就是一根,從下到上是一米六的高度,想不碰這鋼絲就翻進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說:“有點麻煩。”
虎子說:“乾脆直接去敲門,我們就這麼大搖大擺進去不是更好嗎?”
我說:“你開什麼玩笑,搞不好剛進去就被亂槍打死了。之後說我們是入室搶劫的大陸仔,香港警察會直接把我們的屍體扔回深圳的。彆忘了,人家是效忠女王的,明白嗎?”
虎子罵罵咧咧說:“媽了個巴子的,這還是我們中國地盤兒嗎?”
我說:“你說呢?”
虎子說:“我可是聽說正和撒切爾夫人談香港的事情呢,九七年一定要回歸的。”
“那還要十多年呢,覃明等不了九七了。”我說。
虎子喃喃道:“老陳,你覺得資本主義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說。“你不能看著香港日子過的好,就覺得資本主義很好。重要的不是資本主義讓他們富裕,而是四個現代化,明白嗎?現代農業、現代工業、現代國防和現代科學技術才是關鍵。”
虎子小聲說:“老陳,看了香港之後,我還真的想去英美看看了。你說這英美得富到啥程度啊,怪不得都學英語呢。我是真服了。”
我說;“改革開放了,我們也會過上好日子的。虎子你要記住,彆人家再好那也是彆人家,彆人再有錢不會給我們一分的。那首歌唱得好——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麼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我拿出林素素給我的歌詞本來,遞給了虎子說:“你用這資本主義的路燈好好看看怎麼唱的。”
虎子打開後小聲說:“老陳,這四個現代化實現了,北京是不是就和香港一樣有錢了?”
我說:“香港算個屁。你看過《說嶽全傳》嗎?”
虎子說:“我沒看啊,我們書店有這書嗎?”
我從包裡拿出來這本《說嶽全傳》,我說:“這是裡麵有一首詩寫的很好,說的是嶽飛的手下餘化龍的。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遊。你可以好好看看,這是大清時候一本很不錯的長篇小說,令我吃驚的是,這是一本神話小說。嶽飛前世是佛門護法金翅大鵬。秦檜是虯龍,秦檜老婆是星宿女土蝠,萬俟卨是團魚精,因大鵬啄死女土蝠和團魚精,啄瞎虯龍左眼,所以結下前世冤仇。”
虎子說:“大鵬為啥要啄死女土蝠?”
“女土蝠在大雷音寺和眾星宿聆聽佛祖講經之時聽得入神,不經意放了一個響臭屁汙了佛門淨地,結果惹得佛門護法大鵬金翅大怒,飛下來照頂門一嘴啄死了。”
虎子說:“這就是金翅大鵬的不對了。”
“大鵬投胎嶽家,虯龍要報仇,發黃河大水淹了河南嶽家莊,得虧了陳摶老祖相救,嶽飛和母親在缸內不至淹死。虯龍發水違犯天條被斬,轉世為秦檜。”我小聲說,“你有時間看看這本小說,寫得還是很有意思的。”
虎子嗯了一聲說:“小說就是要有趣才行,要是一本小說像寫曆史那麼寫,也就失去小說的意義了。”
虎子把我遞給他的書塞到了挎包裡,然後把挎包往屁股後麵一挪說:“老陳,我發現一件事。這香港人見到我們就知道我們是大陸仔,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說:“打扮的土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