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爸是解放軍,前些年在老山前線和敵人拚命的時候死在了戰場上成了烈士,他算死得其所吧?”
我提解放軍就是在提醒他,他是個失敗者。就算是他殺了再多的人,他也是個失敗者。是解放軍把他從大陸趕到了台灣,這對他是個震懾。他殺了那麼多人,一定會心虛,一定會理虧,他一定在夢裡被解放軍抓到過。
我就不信他有鐵一樣的意誌。
“你什麼意思?戰士死在戰場上當然是最光榮的一件事。”他說。
“你不是本省人吧?”我說,“你是哪裡人?讓我猜猜,聽口音應該是北方人。東北的吧?你趕上當年的偽滿洲國了嗎?那時候中國人不許吃大米白麵,隻有日本人才允許吃細糧,是這樣嗎?聽說那時候路有凍死骨,警察直接把屍骨扔到鬆花江的冰麵上,天氣轉暖之後,屍體就會吸收熱量,融化冰麵,慢慢下沉。白天化,晚上再凍上,時間久了,屍體就都到了冰麵下麵了。有時候人走在冰麵上,會突然發現冰層下麵有個人臉。想想都可怕!”我說,“對了,你到底是哪裡人呢?我猜猜,吉林,長春、四平那一代的吧?”
段閻王說:“你說錯了,我是白山人。”
“那邊都是鮮族人,你是不是鮮族的?”
“我是朝鮮族,和你還有關係嗎?”
“你會說朝鮮語嗎?”
“我當然會說,你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
我這時候問了句:“你想家嗎?想也白想,你回不去了吧。因為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怕被抓到槍斃是嗎?虧心事做多了吧!你很怕解放軍是嗎?你這種人不會有人喜歡你的,你到哪裡也隻能做狗,現在,你成了陳家的狗了嗎?陳家讓你咬誰你就咬誰,你隻為了一塊骨頭,是嗎?”
段閻王總算是聽不下去了,他不接我的話,隻是在那裡盯住我看。
我知道,他之所以聽我說這麼多,是因為我的每句話都在他的痛處,他殺人太多,心裡有大片的陰影。死者,解放軍,家鄉和童年的記憶,這都是他在內心最深處的呐喊。
我說:“你有妻子嗎?你有孩子嗎?你現在是不是什麼都沒有?你妻子死了嗎?你是個鰥夫嗎?”
段閻王眼睛變得通紅,死死地盯著我,他的手有些顫抖了,他說:“小子,你找死!”
陳浩銘這時候哈哈笑著指著我喊道:“大陸豬,你死定了!你把活閻王激怒了,你這個蠢貨。”
段閻王直接就撲了上來,到了我身前之後,刀子直接就朝著我的脖子劃了一刀。
不得不說這段閻王手段高超,速度很快。但是我從他的呼吸中聞到了酒氣,我突然意識到,他酗酒。而且他長時間都在用酒精在麻痹自己的神經。他不再是個致命的殺手了,他是個酒鬼。
身為一個殺手,喝酒絕對是禁忌,尤其是這種整天喝大酒的人,大腦會發生不可逆的受損,反應速度會持續降低,心腦血管會病變,會加速他的衰退。
但就算是這樣,段閻王還能保持這樣的速度和力量,動作保持的這麼標準,可見當初的他有多麼可怕。
不過現在的他想殺死我,好像有些牽強了。
正所謂是拳怕少壯,段閻王再厲害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他經驗雖然老道,但還是無法彌補體能上的虧空。加上他現在心煩意亂,隻要我給他施壓,他一定就會露出破綻的。隻要看到破綻,毫不猶豫出手,儘量做到一擊製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