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過飯之後,大家都聚在了駕駛艙裡看著對麵岸上的燈光,紛紛在猜測對岸的情況。
廚子師傅一個人走到了甲板上,他還帶了一把凳子,坐在凳子上在吸煙。這煙火一亮一滅的,抽完了之後,他把煙頭扔到了大海裡,然後一個人又回來了。
他從下麵上來,到了船艙裡說:“這地方蚊子真多,蒼蠅也多。傍晚的時候我開了一下窗戶,結果廚房裡一下進來十多隻蒼蠅,我打了很久。”
馬大叔說:“這裡有淡水,自然會有蚊子和蒼蠅了。這不是在海上。”
廚子師傅伸著胳膊給我看,他說:“你看,剛下去抽支煙的空,咬了我兩個大包。”
廚子師傅一邊說著,用指甲把蚊子咬出來的包掐了一個十字花。
牛大副這時候在一旁點了兩盤蚊香,他說:“誰說不是呢,到了島上有島上的到處,在海裡有海裡的好處。這海上還真的就沒有蒼蠅蚊子。”
我說:“今晚要有人值班才行。”
馬大叔說:“不用你管了,我來安排吧。你們要是沒事就都下去休息吧。”
我說:“馬大叔,一晚上不能有斷檔的時候,要全程盯著對麵。”
馬大叔說:“你放心,我選來的人都靠譜。”
馬大叔這麼說我就放了心。以前都是我和虎子值班,現在突然有人替我倆值班,突然覺得非常的愜意和放鬆。
我們回到了艙室,虎子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床下的箱子拽了出來,打開之後摸了摸裡麵的金子之後又放了回去,虎子說:“老陳,這次我們真發了呀!”
我說:“恐怕沒那麼簡單,你想過沒有?船上有一箱金子,為啥岸上的人不去拿呢?”
虎子說:“就一個可能,岸上的人不知道有這一箱金子。”
我說:“那可以去找找看船上有啥啊,這麼大一艘船,總會有些有用的東西的。”
虎子說:“還用說麼,船上有死人,沒人願意上船唄,這不吉利。”
我說:“是啊,確實不吉利。岸上的人不上船應該就是這兩方麵的原因了。第一,不知道船上有這一箱金子。第二,他們不願意上船,他們有所顧慮。”
虎子說:“想那麼多乾啥,反正現在這金子是咱們的了。不過老陳,這金子真的不給他們分嗎?”
我說:“虎子,你給彆人分錢絕對不會得到大家的認同的。三姨奶姓郭,我們的村子叫西刁,她的村子叫東刁。三姨奶的家是個大地主家庭,方圓幾十裡的地都是她家的,在沈陽還有皮鞋廠和十幾個商鋪,生意做得很大,有的是錢。逢年過節的,總是會請自家的雇農們吃飯,五月節發粽子,八月節發月餅,過年發肉,給大家發賞錢。領錢的時候都喜笑顏開,背地裡卻在埋怨,說郭家有的是錢,怎麼就不能多給點呢?沒有一個人是打心裡感激郭家人的。趕上鬨革命的時候,就是這些雇農,把郭家的人搞得死去活來,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恨郭家人恨得咬牙切齒,說郭家是如何剝削他們的,如何壓迫他們這些雇農的。他們沒有一分地,是無奈才去的老郭家當的雇農。還是新社會好,分了土地,農民當家作主了,於是就把這地主人家的老爺少爺和小姐們都關進了牛棚,弄死!”
虎子說:“三姨奶也受到波及了吧。”
我嗬嗬一笑說:“三姨奶以前活得挺慘的,村裡的那些男人一邊想沾她便宜,一邊在外麵罵她是個破鞋,都是什麼人啊你說!”
“因為和你爸的事情名聲壞了嗎?”
我嗯了一聲說:“這不是主要問題,最關鍵的還是人性的醜陋。其實郭家的老爺們都知道花錢買不來人心的,不過給大家發錢發東西也不是為了討好誰,這就是儘人事的事情。樂善好施總不是什麼壞事。隻能說,要不是平時做得還可以,隻會更慘。”
虎子說:“那怎麼才能收買人心?”
我說:“人心不能收買,隻能凝聚。有共同價值觀,有共同信仰的人才能聚在一起做事。像馬大叔他們,發工錢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沒必要把他們當做我們的同誌。他們也不是我們的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