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就不斷的離開家門,很小的時候是去外地參加比賽,一走就十天半個月,那時還沒什麼,因為我知道,家人永遠都會在機場和車站等著我。
直到分界點十二歲,每一次的道彆,都有幾分難以言說的疼。
我三次從鎮遠山出門,送走了三位永遠都不會再見到麵的長輩。
或許這是人生必然的經曆,就如師父所言,這世間的所有相遇,都是為了告彆。
我接受,但是抗拒那種滋味兒。
冬日的天還未大亮,我半低著頭走出單元門,看到路燈旁的人腳步就是一停。
張君赫靠著路燈杆子正在抽煙,吐出的煙霧融進清冷霜寒的空氣裡,料峭而又惆悵。
路燈周圍還未清掃的白雪都被他鞋底踏平,上麵鋪著無數的煙頭。
他這是在外麵站了多久?
抽了多少煙?
我驚訝的走上前,“你不要命了,這什麼天兒啊,會凍出病的。”
張君赫沒答話,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布滿血絲,下頜都是胡茬,頭發也亂糟糟的,上身就穿著件夾克棉服,還是敞懷,見我走近,手裡的煙便撚滅扔到地麵,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開口道,“梁栩栩,你跟我吧。”
他聲音啞的厲害,吐出的字節如同被糙紙打磨。
唯恐我沒聽清,他又重複了一遍,“你和我好吧。”
我懵了幾秒,旋即笑了聲,“不是,你現在消化完了?能接受我師父是你......”
“那不重要。”
張君赫垂眸看著我,鬱鬱的,“二十七年前,沒人詢問我的意見,就為我安排了個爹,二十七年後,走的走,沒的沒,我接不接受,結果就擺在這裡。”
說著,他苦澀的牽了牽唇角,下意識的又想敲煙盒,對上我的眼,煙盒便在掌心裡握緊,“梁栩栩,我想了一夜,特想找個人去恨一恨,但我發覺,這想法挺傻的,除了我自己會難受,旁人完全無所謂,贏了的已經贏了,輸了的還在垂死掙紮,我不過是個小角色,所以,餘下的日子,我想為自己活,做我最想做的事兒,第一件,就是來找你,梁栩栩,我們終於不是對立麵了,那,你就跟我好吧。”
我戴著黑口罩,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笑了笑道,“行了,你不用一直強調跟你好,咱倆是名義上的兄|妹,我當然會跟你好,隻不過......”
“少來那套,咱倆有一丁點兒的血緣嗎?”
張君赫打斷我的話,身體微躬,雙手固住我的肩膀,眼看向我,“你昨天應該看到那些畫了,我對你的心思,一直都藏在那些畫裡,曾經我很清楚咱們之間不可能,我不敢追求你,但現在,你要放下成琛了,我也不再是你仇人的兒子,梁栩栩,這一切都剛剛好,我願意陪你一點點忘掉成琛,也請你給我個機會......”
音一頓,他沒再繼續,像是被我的舉動擾亂思路,略有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