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掌而贊曰:“聖皇此舉,實乃跟我渡厄宗大道不謀而合。若是聖皇願意,我可讓出渡厄宗掌門的位置……”
一絕道人話還未說完,就被聖皇打斷:“無論我跟傳法誰勝誰負,你都需將結果告之勝者。至於完成任務之後……就隨你們去吧。”
一絕道人並沒有即將收穫自由的欣喜,而是有些愕然,紙人那形狀模糊的小手、指着前方倒立靈木:“我不跟着一起?”
聖皇輕笑一聲:“此【化外之木】中的唯一生者,唯有那作為主體的林靈。朕都不會在其上留下任何後路,你們渡厄宗還想跟着一起走?”
一絕道人霎時苦着臉龐:“聖皇三思啊。光靠那出生沒多久的樹靈,又能成什麼事?星海茫茫,說不定就遇到什麼災禍、隕落在半路上了。聖皇這逃生之法,豈不是半途而廢……”
李平卻是一擺手,將其打斷。
盯着倒立靈木,糾正道:“非是逃生之法,而是信息留存。”
一絕道人唉聲嘆氣:“這又有區別啊?”
李平眯着眼睛,沉默不答。
這【化外之木】中,不僅留存着聖朝自開闢以來,發生的所有事件的影像資料。
甚至這期間隕落的、原先位於英靈座中的真靈、記憶,都會在發動時轉移至此處。
這是聖皇受到,太衍宗信息不滅論的啟發,為整個聖朝所留的一式後手。
或者說,用“證明”二字來形容更加恰當。
若是李平勝,自是不提。化外之木根本不會發動。
但倘若李平敗。那麼這化外之木,則會在大啟覆滅之時,將聖朝子民的真靈裹挾着,飛往虛空深處。
若是實體,定然逃不脫傳法的阻攔。
但若只是信息,傳法則未必會在意。
加之,有渡厄宗會在那時,做出一番干擾。
並非是聖皇,對決戰起了猶疑。畢竟這化外之木上,並沒有為任何生者所留的位置。
而是聖皇,想要為追隨、信仰自己的無數子民們,最終留一個存在的證明。
李平知道,萬仙盟統治半個玄黃的數千年裡。
聖朝大啟並不是第一個揭竿而起的。
曾經五百年前,就發生過諸界聯合、奮起反抗的事例。
但在他們失敗后,所有關於他們的信息,全都被萬仙盟抹除、封存了。
就好像這些失敗者,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李平此舉,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就算敗,我們的存在,也不會被抹除!”
“如若能,在若干年後,化外之木重返玄黃的時候、再引起後來者,那就更好不過了。”
諸多念頭在李平腦海中一閃而過。
絲絲情緒涌動,很快又被平息。
“傳法天尊。”李平心中又重複默念了這個名字。
其實,以他如今的實力,已經有三分的把握、能夠對上傳法不敗。甚至勝之。
畢竟星海悟道后,他已經明白這片至暗星海如今的極限在哪裡。
就算傳法威壓玄黃近萬年,但肯定沒有打破如今的星海的極限。
但讓李平心中隱隱不安的,是那道位於傳法背後的影子。
天醫。
對於這位,李平雖然所知不多。但心中冥冥的感應告訴他,此人絕對不容小覷。
能夠跟傳法合謀,他的實力應該也不會弱到哪裡去。
“傳法,我尚能應對。但若是再加上一個天醫……”
雖然不容樂觀,可聖皇打算在三年後發動總攻,也不是一時衝動。
三年之後,是個極為特殊的時間點。
特殊並非在玄黃界,而是整個至暗星海。
來自那道浩大的星海本源真意的感應,三年之後,星海將會再次爆發本源復蘇之力。
屆時,來自星海的復蘇之力,將會跟星海中到處殘留的災劫之力,展開大規模的抗爭。
兩股龐大力量的互相碰撞之下,星海內的修士,只要還沒有達到能夠與二者相抗衡的地步,皆會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
無論是星海悟道的修士,亦或者災劫之力的信徒,都是如此。
而此種影響,表現在具體修士上,則是實力的上限、會被大大削弱。
就像體型越大者,在大海中接觸到的風浪越多。
修為越強者,受到至暗星海中,星海、災劫之力的影響也就越深。
傳法、天醫,這二位站在星海巔峰的存在,將會短暫性的、被強行拉下。
聖皇雖然會同樣實力削減,但一方面,他的戰力一大部分來自聖朝氣運。只要聖朝不倒,他能發揮的實力就能始終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水平。
而另一方面,他與星海本源真意,有着冥冥中的關聯。受其庇佑,相對星海中的其他存在,只需要面對災劫之力的波及。
“通過跟星海本源意的短暫交流,我確定在我之前,並不存在修士跟它有過接觸。雖然不知道,這萬年來,為什麼傳法他們一直沒有發現星海本源之意的復蘇。但無疑對我而言,是件幸事。”
“不僅一定程度上,縮減了我們之前差距。甚至,我可以一定程度的藉助這片浩瀚星海的力量。”
“只不過相較於玄黃界的別無選擇,這片星海如今正在蓬勃新生,而我的力量太過渺小。只有一次機會……”
聖皇站在倒立靈木面前,推衍着三年後大戰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場景。
任憑渡厄宗一絕道人,如何勸說,都不為所動。
“若是能藉助災劫之力,或許勝算還能更添幾分。”
聖皇不禁如此想道。
而他絕不會想到,在遙遠的星海彼端,一群試圖掌握星海災劫之力的存在,同樣洞悉了三年後即將發生的異變。
玄仙舟,斷仙樓。
正在閉關的趙閑、也就是聖胎李凡,被匆匆召集。
斷仙樓全體核心成員大會上,艾天覺發言,公布了一件可能會對仙舟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
“星海各處,殘存災劫的力量正在不斷增強,預計在三年內即將達到頂峰?”
“受此影響,遺器之海上附着的真仙之力,也會形成共鳴。平日里的波動大幅度加劇,是我們搜尋有效界滅遺器的大好時機。此良機,千年一遇!”
“如果順利,我們可能一次便搜集夠接下來百年內所需要的遺器!”
眾人聽到艾天覺的報告之後,頓時變得興奮異常。
如今因為界滅遺器的稀缺,斷仙樓對真仙篆字的研究,可以是說是進度十分緩慢。
往往是數名修士,都共享同一枚遺器。
唯有真正的掌權者以及其弟子,才有機會一人獨享。
斷仙樓內幾乎每位修士,都自信自身資質不輸於其他人。若是能夠每人都有充足的遺器研究,研究難度定然會大大降低。
“我更在意的,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現象?”池恭道的聲音傳來。
他本人並未出席會議,說話的只是一隻血肉、毛髮交織的筆。
血肉之筆在虛空中不斷飛舞,比比劃划:“仙舟對於災劫之力的波動,一直都有十分詳細的記錄。此前從未出現過如此反常的現象。”
“而反常,要麼意味着機遇、要麼代表着……”
“災禍!”
血肉之筆大大大的在空中寫下了一個字符。
一種奇妙的波動,從字符中散發。在場修士全都情不自禁的,心中湧起一股森然冰寒之感,彷彿位於萬丈深淵之旁。
“恭道,不要胡鬧。”一位藍發老者,沉聲說道。
只見他凝視一眼,這字符居然就被其吸入眼中。
說話的正是斷仙樓第二長老,這次議會的主持者,甘經達。
止住了赤恭道的胡鬧行徑之後,甘經達沉聲道:“不過,你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實際上,我們幾個私下裡已經提前分析過。”
“這次的異動,跟之前的回蕩星力暴動不一樣。恐怕異動的根源,還是來自這片星海本身。”
此言一出,現場全都安靜了下來。
一眾修士,都在思考這句話所代表的深層含義。
眾人都不是愚笨之人,他們十分清楚,如今他們的力量源泉、就是來自於星海中的殘存真仙之力。
但對於整片星海而言,這些真仙之力,則是異物、異端。
是需要清理的存在。
二者從目前的趨勢來看,並不存在能夠互相融合的可能。
異變即將發生,可能的結果會是什麼?
災劫之力失控?對於如今已經生存的十分艱難,堪稱如履薄冰的玄仙舟,也未必能說的上是件好事。縱使今後能夠利用的真仙之力或許會多了起來,但相應的,所直面的危機也必定會同步增加。
這就是以凡人之軀、謀真仙之力的代價。
而若是,星海佔據上風。那麼對玄仙舟而言,前途更是不容樂觀。
他們這些隸屬於真仙之力的殘黨們,失去了曾經執掌的利器之後,實力定然會大幅度減弱。
除非,他們願意改換門廳,重新回到悟道修行的路子上來。
但……
微妙的氛圍在場中流轉。
嘗過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支配真仙之力。誰又還能甘心,按部就班的慢慢修行呢?
艾天覺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場中的寂靜:“現在的一切,都還是推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
“玄仙舟自古以來,歷經了無數的劫難。相信這一次的異變,我們同樣能安然度過。”
眾修士以掌聲回應。
“不過,這次異變畢竟事關重大。我們決定,從今日起,仙舟即將進入緊急備戰狀態。”
“做好隨時進入戰時狀態的準備。”甘經達宣布了此次會議的目的。
眾人雖然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但臉上的沉重的神情卻是顯露無疑。
就在這時,李凡忽的出聲,引得眾人關注。
“異變發生,星海中那吸力,是不是也會受到一定影響?”
“我之前曾經聽說過,星海彼端、玄黃界的存在。相較於我們仙舟而言,那處保留尚且完好的修仙界,資源豐富太多。之前是考慮到路途太過遙遠,且受到星海吸力的影響,仙舟遠赴、得不償失。現在……”
隨着李凡的話語,眾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來。
甘經達與艾天覺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在商議着什麼。
而後,在眾人的期盼眼神中,說道:“關於此事的可行性,長老會將會在研究之後,做出具體的評估。”
“如果可行……”
“我們仙舟或許能在星海彼端,找到一片安身立命之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