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虛造的自己體內,雕刻自己的塑像。
看起來似乎有些彆扭,但隨着每一次的雕刻,李凡對自身的認知,彷彿都增添了幾分。
“嬉笑怒罵是我,貪生怕死也是我。”
“心憂天下是我,漠視眾生也是我。”
“窮奢極欲是我,執念長生也是我。”
……
“還真,實質上只是個放大器,將我性情中某些特點聚焦后無限放大。但卻並沒有本質的改造。”
過往輪迴中,所經歷場景一幕幕在李凡眼前閃過。
他的雕像,也變得越來越有稜角、愈發的複雜。
白漱月可以一念完成以我築基,但李凡這第一步,就最少需要百年的光陰。
但李凡很有耐心。
……
白漱月回到玄黃界后,照例是先找到了殷上人。
雖沒有提及重生之事,只是將新悟出修行之法傾囊相授。殷上人卻也激動的手舞足蹈。
浸淫新新法多年,距離突破實際只是一線之隔。此刻被白漱月點破,殷上人當場悟道。
僅僅幾天時間,就跟白漱月一樣,提升到了元嬰境界。築基時的暗傷,也被隨之修復,說話不再有重迭之聲。
“你說的這化道石,我倒是有些眉目。”
“我依稀記得,昔日太衍宗,依舊藏身在這方天地內。只是具體位置……”殷上人撓了撓頭,卻是想不出來了。
白漱月安慰道:“無妨,仍活着就是好事。只要他們在,花點時間,總能找到。據說化道石母,推衍力是尋常化道石的億萬倍有餘。若是能得其助力,怕不是輕易就能將新新法推衍圓滿。”
殷上人深以為然。
“除了化道石母之外,不妨嘗試下其他可能的方法。”
“比如那悟道無量壁,還有凡人化神壁……”殷上人給出了種種建議。
白漱月感嘆道:“玄黃一界之地,竟有如此多不可思議奇景。當真難以想象,玄黃之外,浩大星海。又究竟會是多麼瑰麗的一番景象……”
殷上人搖搖頭:“恐怕整個星海加起來,也不如玄黃一隅之地了。”
白漱月聞言,頓時愕然。
隨即,殷上人向白漱月講述了劫難降臨,星海破滅之浩劫。
白漱月心神震動:“我之前,雖曾聽聞上古劫難,但總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在玄黃之外,應有生機復蘇。卻沒想到……”
“而且,還有傳法天尊,搜集殘界、縫補玄黃。”
玄黃界的真面目,開始在白漱月面前,勉強掀起了一角。
白漱月深知,玄黃界中有太多的秘密。但她又堅信,憑藉自身無限重生之能,這些秘密反而會是幫打破傳法桎梏的助力。
“一步步來。”
靈鏡元嬰眼中,顯現出迷霧籠罩的玄黃界微縮景象。
白漱月首先造訪的,便是天涼州悟道無量壁。
“據說在此壁前悟道,會有一定概率被吸入其中。時間流速雖與外界不同,會有在其中老死之危。但其內悟道加持效果,更勝天玄啟靈數倍……”
“正適合我!”
白漱月緊緊盯着前方光滑的石壁,恍惚間,竟察覺到了這石壁的心跳聲。
“不是我的錯覺。”
白漱月伸手,輕輕撫摸。
下一刻,眼前光景一變,她就進入無量壁之中。
正如外界所傳聞的那樣,一進入其中,似乎就受到了某種加持般。腦子千萬倍的活躍起來。
過往積累所學所知,被重新整理歸納,向著天地間原始大道收攏。
但代價卻是,生命力急速的被消耗。
正所謂,朝聞道,夕死而已。很顯然,此處沉浸在悟道中的修士,是根本不會在乎這點的。任由自己生機流逝,沉浸於悟道之內。
此地對白漱月,自然也有用。
但她卻看見了,某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每位修士頭頂,似乎都存在着一根無形的觸手,從虛空之中伸出。深深的插入進此地修士的腦袋裡,偶爾不停晃動。
伴隨着被吸附修士如痴如醉的神情,這一幕顯得格外詭異。
似乎正是這些觸手,幫助無量壁內的修士,完成了悟道。
“嗯?你能看見我?”
輕輕的耳語,在白漱月身邊響起。
白漱月沒有被嚇到,只是點了頭。
“那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
白漱月如實回答。
“觸手啊……”
那聲音有些失落,而後說道:“已經不錯了。”
聽到這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的話,白漱月有些好奇:“這並非你原來面目么?”
那聲音笑了笑:“井中之蛙,見頭頂方寸之天,只以為天只是那般模樣、那般大小。天上飛鳥,雖見無垠蒼穹,卻也認為、那是天空真面目。”
“事實上呢?”
“天外有天,山海無限,非凡人所能窺也……”
雖被譏諷為井底之蛙,但白漱月卻並不惱怒:“聽前輩話語,似乎見識極廣。能見吾等不能見風景。然為何會被困此處?”
“被困?何來此言。我不過是在進食罷了。自從多年之前,我被投擲此處,便不斷有修士進我肚中。坐着不動,就有食物天降。既有這般好事,我又何必再操勞?”那聲音洋洋自得。
“盡食?”白漱月若有所思。
“不錯,正如你這般。你以為,你們的悟道是受到我的激發?事實上,我只不過是加速了你們性命流逝速度,將一輩子所會誕生的思緒,集中在這一時三刻罷了!”
“一輩子,數百年乃至千年時光,本應有的,提前預支。這便是此處的真相、”
“你們修士,多是急功近利之輩。明明靠自己總會有的,卻總想着藉助外力。正便宜了我!”
似乎是許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聲音孜孜不倦的跟白漱月講述着。
同時,那插在白漱月腦袋上的觸手,也在不停的抽取白漱月生機。
“嗯?為何你聽了我這麼多話,內心竟然沒有絲毫震動?”那聲音有些詫異。
白漱月盯着頭頂,似乎形狀再變的觸手,忽的一笑。
“看來你之見識,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