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噠噠噠!”
雞鳴破曉,霞光滿天。
一陣急促如密雨叩窗的馬蹄聲襲來,數百騎人馬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錢永看到騎着高頭大馬,身穿銀甲之人,聲淚俱下道:“還請副千戶救卑職!”
面如塗粉的鄭幼沖抬了下眼皮,柔聲道:“已經有人把這裡發生的事告訴我了,你......吃裡扒外?”
“絕無此事,都是刁莽和趙安血口噴人!”
“我這裡有口供。”
刁莽讓人將證物呈上,正準備和這個不是公公卻勝似公公的娘娘腔鬥法,人家在接過口供后卻是望向趙安。
被無視了?
他虎目圓睜道:“副千戶......”
鄭幼沖眯着眼打斷道:“刁百戶,你越俎代庖,恣意妄為,還敢言語?還當自己是京畿營的游擊將軍呢?這小子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不再夾着尾巴做人了?”
“你!”
“憨狗,還不放人,滾一邊跪着去!”
“......”
周瑤見情況不妙,趕緊晃醒趙安道:“來了個副千戶。”
“已知。”
趙安依依不捨地離開溫暖的懷抱,站起身看了眼刁莽,無奈聳肩。
這真不是他不給他大逞威風的機會。
而是副千戶不願意給啊!
刁莽本就一肚子的氣,看到他這舉動,那髒得打結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西州衛第一雜役。”
鄭幼沖陰笑兩聲道:“倒是不傻,而是憨如刁百戶,頗勇猛,但血氣太旺了。說說吧,錢百戶怎就讓韃子屠了趙家屯,讓你憨熊變殺神了?”
罵刁莽憨狗,卻說他是憨熊......
這副千戶不僅看着很拽,說話也很欠揍啊!
好事!
趙安鎮定自若道:“還請副千戶看口供,楊大虎等人已經從實招來。”
楊大虎慌忙道:“副千戶,都是他屈打成招,還殺了墩里的兄弟!”
鄭幼沖漫不經心地看着口供道:“你們把他當玩物,送給韃子了?韃子好他這一口?”
楊大虎瞥了眼趙安,提高嗓門道:“也是他逼卑職這樣寫的,擺明了是為他殺楊小六找借口,還請副千戶為兩個枉死的墩軍主持公道!”
他早就和趙安說了,他不是錢永的對手。
他不聽,還拉來了刁莽。
看看,副千戶都沒正眼瞧刁莽,而且上來就偏袒錢永。
試問他怎麼斗?
一個小雜役,仗着自己殺了幾個韃子就不知道幾斤幾兩了,能活到現在已經算他命硬了!
鄭幼沖捏起蘭花指吹了一口道:“小憨熊,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趙安衝著人群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道:“趙大餅,你是打算一輩子吃狗屎嗎?”
衣不蔽體,渾身都是屎尿味的男子怔了一下,隨後走到鄭幼沖面前跪下道:“副千戶,小的是趙家屯的軍戶趙大餅,韃子屠村當晚,我親眼看到韃子將兩個同伴殺了丟給錢永,還說他們是韃靼死囚,錢永砍了他們的首級。”
這傢伙果然是在裝瘋!
趙安很欣慰。
他從原主的記憶中捕捉到趙大餅只會在人多的時候吃狗屎,沒人時碰到狗屎會瘋狂嘔吐,而且經常面朝趙家屯的墳地哭泣。
原主只是當他反胃了......
那分明是害怕被斬草除根,又想找機會報仇,不得已而為之。
“你胡說!”
錢永沒想到還有目擊證人,有點慌了:“懸陽千戶所誰不知道我為了趙家屯的百姓力戰而竭,斬首兩級?我看你是和趙安蛇鼠一窩,惡意誣陷!”
趙大餅悲憤嘶吼道:“所以我甘願去吃狗屎,他甘願拚死去殺韃子,趙家屯的老少婦孺甘願為了你的錦繡前程被屠?這還有天理嗎?你真能包得住?”
“那是你們的事!”
錢永有恃無恐道:“我沒做過,縱使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把這盆髒水潑到我頭上!”
鄭幼沖伸着脖子對趙安道:“小憨熊,你給錢百戶安的罪名極大,傷得也是極深,可截止到目前,你都無法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來,那我只好辦你了!”
“小小螻蟻,上躥下跳,還哄來一隻大憨狗助陣,看來這懸陽千戶所也該好好清理清理了,免得顯得腌臢不堪,難以入目。”
趙安上前兩步道:“陛下派來的內臣尚在武威軍中,你就不怕我們把事情鬧大?”
“鬧大?哈哈哈......”
鄭幼沖笑得前合後仰道:“殺你們就是捏死幾隻螻蟻而已,你真以為殺了幾個韃子,你便功成名就算個人物了?聽着,那些韃子是我殺的!”
“副千戶神勇!”
錢永昂起脖子帶頭大喊,其他人紛紛附和。
他又極為得意地衝著趙安道:“小鱉孫,如何?!”